第三章 千年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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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巨娃揭開契丹女屍的黃金覆面,讓臉如槁木的薩滿神女嚇破了膽,他閃身躲到墓室邊上,隨後這個人就突然不見了,直到我掏出手電筒照向墻壁,才看見張巨娃的上半截身子陷在壁畫中,剩下兩條腿還在用力踢蹬,好像是壁畫中的人在動,抓住張巨娃往壁畫裏拽,這一連串的變故,全部發生在極短的時間之內,我根本來不及想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心中駭異之狀,更是難以言說。

我眼睜睜看著壁畫裏的人在動,可這遼代古墓在挖開之前,埋在地下長達千年,這麽久沒通過風,墓室中不該有活的東西存在,除非是古墓中的壁畫興妖作祟,那又怎麽可能?

心中聳栗之際,手電筒也拿不穩了,光束晃動中只見張巨娃在壁畫中越陷越深,我和索妮兒均想救人要緊,顧不上怕,拋下手中的獵槍、馬燈和蛇皮口袋,分別抱住張巨娃的一條腿,拼命向外拉扯。

我們咬緊牙關使出全力,總算把張巨娃的半截身子從壁畫中拽出,就看這人滿身是血,臉上的皮都沒了,面目已不可辨,說不上是死是活,看樣子兇多吉少。要說半個人陷進墻壁裏,那墓墻上有個窟窿才是,然而墻上的壁畫仍是鮮艷完整,只是隆起了一大塊,手電筒的光束照過去,能照到那壁畫中的一個宮女,在恍惚的光影下,那宮女的臉正從壁畫中凸起。

我和索妮兒大吃一驚,這是壁畫裏的人要出來了?我們膽子再大,也不敢停下來看個究竟了,急忙拖著死狗般的張巨娃往後退開,驚慌之余,忘了身後有三具殉葬的幹屍,我一腳絆上,身不由己地向後仰倒,頭部重重撞到一塊硬物,眼前一陣發黑。

我這一跌,正摔在摩羯魚床上,頭下撞到的硬物是獸形石枕,幾乎與側臥了千年的契丹女屍臉對著臉,我心說這好不晦氣,急於起身,卻連跟手指也不能動,恰似被噩夢魘住了,意識陷進了女屍身後的壁畫,也忘了身在遼國古墓中,恍惚間到了那棺槨近前,看那些黃金俑就在身邊,我心想這可發財了,我和土地爺索妮兒在山裏找上半輩子金脈,怕也是比不過這個金俑,剛想伸手去摸,纏在棺槨上的鎖鏈驀然斷裂,金絲楠木槨開啟,露出其中的玉棺,一個披散頭發的人推開玉棺從裏面匍匐而出,那人血口過腮,四肢僵硬,長發覆面,全身血汙,拖出一條肚腸,半截還在棺槨中,轉眼到了我面前,我駭異無比,喉嚨便似塞住了發不出聲,想逃又挪不開腿,只好閉上眼等死。

忽然間,有人把我從屍床上拽起,我猛地睜開眼,大口喘著粗氣,身上的冷汗都出透了,再看是索妮將我拽了起身,契丹女屍身後的壁畫並沒有什麽變化,好像剛才的感受,只是頭部撞到獸形石枕之後,意識在那一瞬間讓夢魘住了,薩滿神女莽古生前做了一個讓她到死也忘不掉的噩夢,一千年後,我在這陰森的古墓地宮裏,也做了一個同樣的夢,雖然短暫,但那恐怖無比的情形,已足夠讓我記一輩子,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重復前人做過的夢,我當時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尋思多半是契丹女屍厲鬼作祟,我們在古墓裏撞上邪了,更想不到薩滿神女的千年噩夢會一直纏著我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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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被索妮兒一拽,登時從夢魘中驚醒,胳膊腿好似灌滿了黑醋,酸痛沉重,腦袋也撞得不輕,仍在發懵,手電筒晃動不定的光束下,看到張巨娃仍四仰八叉地躺著,生死不明,墓室側面壁畫中有個宮女的輪廓凸起,好像是那片墻皮在動。

我對索妮兒說:“我不要緊,咱們快逃!”話音未落,頭頂上忽然落下一片灰土,擡頭一看,只見高處有幾個近似麻袋般的物事在動,看不清到底是什麽,但是古墓中色彩鮮艷的壁畫,全繪在它們身上,不知何故,此時竟活轉過來,自壁畫中掙脫而出,留下一個個窟窿,炕沿山老溝下的契丹古墓封土完好,在我們挖開墓道前就沒通過風,上千年的壁畫中有鬼怪不成?

這麽一怔之下,已有一片墻皮般的物事掉落在我們身前,這東西身子扁平,軟若無骨,頭大而尾窄,形似琵琶,我手中只有電筒,捏著空拳難以應對,便抓起張巨娃扔在地上的山鎬,狠狠地橫掃過去,卻似擊中了一條破麻袋,那東西身上帶著墻皮,忽然一口咬住了鎬頭,我心中駭異至極,急忙用力回奪。

這時索妮兒端起獵槍,對準那破麻袋般的物事摟下了扳機,獵槍轟擊的聲響,在墓穴深處聽來震耳欲聾,那東西被獵槍揭翻在地,我感覺手中一松,搶回了山鎬,看那鎬頭上沾滿了腐臭的膿水,山鎬受其腐蝕,鎬頭化掉了一半,木柄早已連接不住,我倒吸一口冷氣,躲在古墓壁畫裏千年不死的是何方神怪,竟能吐出強酸般的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