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誰是兇手

“校園雙雄”的故事終於結束了,何健飛早聽得忘了記錄,只是拿著筆呆呆地看著紫金缽,誰能料想到,如此輝煌的背後竟然隱藏了如此齷齪劇烈的權力鬥爭,校園雙雄的至高地位看來也是應得的。李老伯見阿強已經說完了,何健飛還兀自拿著那個筆出神不說話,以為他在思考,忙上前碰了一下他道:“喂,小子,要想回去再想,你不能讓人家老待在那裏啊。”何健飛這才回醒過來,忙敷衍似的在紙上動了幾下,這才對紫金缽道:“那麽,請阿強前輩說一下冬蕗之死的真相。”終於到了最敏感最關鍵的部分,以往大家都忌諱甚深,如今阿強是否可以順暢地說出來呢?李老伯擔心地看了一眼紫金缽。

果然,阿強沉默了半晌,才道:“冬蕗是被我害死的。”這個答案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房間裏頓時一片難忍的死靜。何健飛也不說話,只是低著頭看著紙張,李老伯也不好說話,良久,才聽見阿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講出來也罷了,多年的心結,總該解開的。我在日記裏也寫得很清楚了,就在我登上寶座達到我生涯的最頂峰的時候,厄運也同時開始降臨了。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她和學生會上面的我,絲毫沒有注意到孫中山銅像的光澤是那麽刺眼,每次我路過那裏都會一陣眩暈,有一次還打了個趔趄,我總是安慰自己道:‘沒事的,是自己太勞累,是太久沒來到這個世上,還不習慣陽光。’而此時,我體內真正的阿強已經開始了屬於他自己靈魂的覺醒。

“也許是我和她真的有緣沒份,在我還沒有嘗到她的微笑只為我綻開的甜蜜時,我一直引以為傲的聰明第一次害了我。我不介意只能和她進行精神上的戀愛,可是我不能忍受她的聖潔同時被另外一個男生的肉體玷汙。狂熱的愛戀最終促成了那個卑鄙計劃的實施。與此同時,真正的阿強也開始了他那嚴密的反計劃。然而,我的計劃雖然失敗了兩次,但畢竟比真阿強快了一步,致癌計劃成功了。欣喜若狂的我回去之後左思右想,竟來不及細細參詳,約了她出來想當面告訴她。可是你們說,有誰會相信這個荒謬的附身解釋呢?我一時糊塗,被愛情蒙住了眼睛,絲毫沒有考慮到一般常人的心理接受程度。可怕的瞬間來臨了。我恐怖地發現,她一貫的微笑慢慢從臉上褪去,那些我至愛的溫柔和漣漪都在慢慢僵化消失。我吃了一驚,對她說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施展法術證明給你看。她的臉上卻平靜得出奇,從容地道:‘你不需要辯解,原因,我並不想知道,有時候,知道結果就行了。’緊繃的輪廓勾畫出了一種至極的冷艷。

“我愣在當地,腦子裏一片空白,我想不到事情會如此發展,巨大的打擊使我喪失了應對的能力。這時,她卻突然緩緩向我走來,來到我的面前立住了。我以為她要和我說話,然而從她的嘴裏卻迸出了冰刃般的兩個字:‘走開!’我這才發現她的眼神是空蕩蕩的,她是在望著遠方,而不是在望著我。我踉蹌退了兩步,駭然道:‘你……’她飄飄搖搖地從我身邊經過,口裏喃喃地念著:‘真愛……媽媽……真愛……’她的臉色如此可怖,我居然不敢上前,只是站在原地發愣。就那麽一猶豫,我鑄成了終生的大錯。等到我醒悟過來,四處跑著喊著,著急地找她的時候,她已經用一根繩子在馬崗頂那棵她常在下面早讀的樹上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當我找到她並把她放下來時,她只有出的氣而沒有進的氣了。我抱著她哽咽得不成聲音,我的目的達到了,可是我心中卻為什麽沒有任何喜悅,取而替之的卻是無窮無盡的悲傷和落寞?她慢慢睜開眼,細細打量著淚眼模糊的我,斷斷續續地道:‘我媽常說……女人一輩子……只能有一次真愛……而當愛錯了一個人的時候……便連……假愛也沒有了……我……不信,結果真的……真的應驗到了我身上。’說完,她雙目緩緩合上,頭嬌弱無力地垂在我的懷裏。我只覺全身劇烈一抖,身上的青氣已經源源不斷地流到了她的體內。冤氣吸附!我萬料不到她的怨恨居然高過我!她帶著比我昔日還要仇恨的心離開了這人世。刹那間我痛徹心扉,放聲大哭。愛得越純,恨得也就越深,我一直懷疑她喜歡的究竟是我的靈魂還是真正的阿強的軀體,沒想到她的眼裏從來都只有我一個,從來都沒有第二個阿強,在她的心目中,我就是阿強,阿強就是我啊!是我親手毀掉了我和她同時找到的真愛!是我說過要永遠保護她卻給了她最致命的一擊!最愛的人給了她最深的仇恨,她怎麽能夠安心地去投胎呢?”

李老伯見他講話越來越急,不斷地喘氣,忙道:“阿強,你累了,休息一下再說吧,不急的。”阿強置若罔聞繼續道:“我的冤氣被大大地削弱了,可是我還能勉強抵擋孫中山銅像的正氣,我想找到她的魂體,盡我最後一絲力量去挽救我最後悔的決定。另一方面,真阿強得知冬蕗之死的事情後,也瘋狂地展開了對我的反擊。終於,當我有一天再次逸出肉體尋找無果,於晚上疲憊地返回時,發現在宿舍前的廢棄廣場上早已人頭濟濟。所有班裏的同學站在那裏,神情冷漠地望著我,他們的眼裏充滿了切齒的仇恨,中間簇擁著一把藤椅,上面坐著真正阿強的靈體。我大吃一驚,這才發覺原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把戲。他們似乎對我非常忌諱,連給我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發動了攻擊。我只聽得真阿強喊了一聲:‘開始!’一陣刺眼的白光和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過後,我便又回到了這所破廟,含恨期冀著再一次出到人世。我到最後都沒能做一個好人,反而給所有愛我的人帶來了無法平復的傷痛。老天對我的懲罰是對的,我永遠也不配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