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孽緣

老道與何健飛還有李老伯攜手進入廟內,裏面一片狼藉,禪月大師倒在地上,雙目緊閉,不知死活。紫金缽被打落在一旁,兀自還在放著五彩光霓與神像的紅光抵抗。李老伯見禪月大師臉色黃青,吃了一驚,看老道和何健飛時,卻是臉色凝重,卻也不見有悲傷的表情。老道趨步上前,撿起紫金缽嘆道:“老友,我倆沒有相見應該有幾十年了吧?你還是風采依舊啊。”說完拂塵一揮,徑直高高舉起它道:“紫金缽啊,天下法器無出你左右,難道你連一個厲鬼都收伏不了嗎?”

紫金缽頓時放出萬朵金蓮,籠罩住那尊神像。霎時廟祠猛烈震動,灰落土松,石搖墻倒,不多時已籠罩整塊空地。神像再次猛烈震動,紅光瞬時再度加強。兩股法力場劇烈碰撞在一起,旋渦互相吞噬,老道臉色一變道:“經過了這麽多年你還不死心,還要垂死掙紮嗎?如此說來,我們師徒當初就不該抱有這樣的幻想。為何經過這麽多年,你的仇恨沒有減輕反而加深了?”紅光突然加多了幾萬束,“哐啷”一聲,紫金缽又跌在地上。“他的仇恨並沒有加深,只是多了一份遺憾和痛苦而已。”何健飛平緩的語聲從旁邊傳來,老道一愣,就在此時,紅光驀地凝滯了一下。何健飛從同樣驚愕不已的李老伯手中拿過舍利項鏈,將它靠近紫金缽。舍利項鏈微微顫動,與紫金缽產生共鳴,一圈淡淡的光暈漸漸形成。誰也不知他要做什麽,更奇怪的是,神像居然停止了攻擊。廟內頓時是一片死靜難忍的氣氛。遺憾和痛苦?老道正在念叨著這裏面的含義,何健飛已緩緩說道:“夠了,該停手了。你無論怎麽做,也彌補不了的。還想給‘校園雙雄’抹多少黑呢?”李老伯聽到“校園雙雄”四字,身子猛地一顫,只聽神像“砰”地一聲碎了,裏面飛出一個靈體,閃閃發光,直進入到紫金缽裏面,何健飛拿開舍利項鏈念了符咒把紫金缽封了起來。

“雖然我現在還不知前輩道號,無法相認,但確是我界中人,剛才弟子失禮了,望前輩見諒。”何健飛對著老道鞠了一個躬,老道微笑著虛挽回禮。“何……何健飛,你剛才說……說校園雙雄……那厲鬼……”李老伯變調的語聲在何健飛背後響起,何健飛嘆了一口氣道:“別逼我說。”李老伯全身顫抖不停,牙齒也在咯咯打架,半晌笑道:“哈哈,我知道了,阿強是被這個厲鬼殺死的,他要投胎所以要吃人,所以……”何健飛再也聽不下去了,轉頭大吼道:“別再胡說八道下去了!你早已猜出你所認識的阿強根本不是阿強了!你所認識、生活、打交道的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你所敬佩的朋友正是這個厲鬼。真正的阿強已經被厲鬼上了身!說出來是痛苦的,可是事實就是事實,你還要逃避到什麽時候?!”李老伯安靜地立在他的對面,眼睛裏看不出絲毫感情,冷冷道:“我什麽都沒猜出,全是你在編造故事。”何健飛兩眼炯炯有神地逼住他道:“你還記得那次,你問我為什麽你進了廟裏會沒事,而我一接近,他就瘋狂地反擊,我一直參詳不透這一點。直到剛才,我又試探了一下,到了這種生死關頭,那個厲鬼仍然不肯要你的命,為什麽它對你愛護有加,這只能說明它和你之間有很深的情誼,因此,才不忍心下手殺你。那個白發公說這裏曾經太平二十余年,正是因為那個厲鬼附在阿強身上。阿強死了以後,他就又回來了。照此邏輯推理下去,符合這些條件的只有阿強一個人。”李老伯冷笑一聲:“何健飛,你這樣解釋不覺太牽強了點嗎?”

_何健飛沉默著走到破碎的神像那裏,用手窸窸窣窣地搜了一回,拿出一個滿是灰塵的長方形物體,遞給李老伯啞聲道:“拿去吧,這就是最大的憑證——他的日記。無論如何,那是他親筆寫的,你總會相信。”

李老伯遲疑地看了一會兒,終於接過那本日記,慢慢揭開第一頁,只見第一行用那再熟悉不過的字跡寫道:“其實我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鬼,一個沉冤多年的厲鬼。”李老伯登時兩眼發黑,天旋地轉,“咕咚”一聲暈了過去。何健飛早有防備,把他穩穩地接住了。老道搖搖頭道:“這麽殘酷的事實,你又何苦這麽急揭出來呢?他年老體弱,怎麽經受得住這打擊?”何健飛把李老伯慢慢放在地上,準備找一個位置讓他好好躺一下,道:“他早就猜出來了,只是不肯承認而已。‘校園雙雄’都聰明太過,而且心氣太高,你不戳破這層膜,他反而一輩子解不開這個心結,一輩子受它的折磨。”

老道道:“我該走了……”

何健飛起身似笑非笑打斷道:“不急,弟子還想請前輩詳細說一下當年的經過,您不知道,弟子有這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怪脾氣。”老道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不怪,不怪,我也有。你既喜歡聽,我就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