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滴血的棗樹(3)

“嗯。”我接過來填在嘴裏繼續發呆,食之無味一點沒覺得甜,反而發現有串小小的字在墻面的下角極其隱秘的地方,若隱若現。

那段文字是什麽?

我好奇地湊過去看,蘋果和大吉普也跟上前讀——

“我叫梅雪,今年十歲了。兩個弟弟是我的寶貝,更是爸爸媽媽的寶貝。可惜媽媽得了很嚴重的病,就要活不長了,爸爸很傷心,整天尋醫問藥,家裏飄著濃濃的草藥味兒……”

這串字被打斷了,出現了三個突起的包包。

“這是什麽東西?”大吉普問。

“好像是座山。”以我年幼時畫過畫的經驗去分析,“這好像是在說,他們翻山越嶺來到了某個地方……爸爸為了繼續給媽媽治病,又到了很遠的地方……”我繼續念道,“聽說舍蔔坡有一位藍奶奶,是個神人,什麽樣的難事求到她,都會變得很好解決。於是爸爸帶上了家裏僅剩的一件家傳寶貝來求醫。爸爸說,只要能治好媽媽的病,他就把老祖先傳下來的寶貝送給這位藍奶奶。”

後面又沒有了。

這算是什麽,一個小女孩兒的日記嗎?這麽說他們真的在這裏生活過,這個佛堂後院說不定還是三個小孩經常玩耍的地方。

但是……奶奶通曉未來之事,可以參悟玄機,卻從不會治病呀!更何況我離開村子之前奶奶已經去世多時,這些人來找奶奶,豈不是貽誤治病?

再低頭看看蘋果遞給我的棗,霎時驚異:“咦,我們昨天晚上看見的棗還是橘紅色的呀,這些怎麽這麽紅?紅彤彤的真漂亮,就像顆顆飽滿晶瑩的寶石。”

“那是昨天晚上沒注意到,喏!”她伸手一指,我這才看見,院子最靠角落的一顆棗樹上結的果實顆顆都這麽紅潤漂亮,單這艷麗的色澤就讓人愛不釋手,還真有些不舍得吃呢!

日過三竿了,我們三個人成一排坐在大門前的門墩上,等待大伯他們回來。疑問太多,心事重重,只想問個明白。夏季容易犯困,還不到午休時間,蘋果已經靠在我的肩膀上睡著了。再看看大吉普,他在抱著門框打鼾。唉!又剩我一個人枯坐了。

等啊等啊,直到日頭落西。我眼睜睜地看著門外村口的天由青變藍,再變紫變黑,漸漸地全暗了下來,能見度很低,連村口的那顆老槐樹都變得模糊了。怎麽還沒回來?我在想,是不是該叫醒蘋果他們了,睡得太久晚上怎麽還睡得著。

誰知我回頭看向肩膀,大駭!一雙大得出奇的眼睛,清澄明亮的黑眸子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距離太近,近到我都看不清他的臉,近得讓人恐懼。

我“啊!”的一聲抽身,想站起來,膝蓋卻怎麽也伸不直。

我歪著身子向後退,他便咄咄逼人地向前靠,不過這回我看清楚了,是那個叫良嫡的三歲男孩兒。

他什麽時候坐到我身旁的?蘋果呢?

一時間狂風大作,飛沙走石,眼睛被沙子狠狠報復一番。天地似乎就要合並一般發出劇烈地震動,轉眼間房屋都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接連倒塌,樹木都拔地而起,像長了腿一樣飛跑起來……

這是什麽景象?

我驚恐卻叫不出聲來——人呢,人都去哪兒了?為什麽天崩地裂了我耳邊只有刺耳的震動和轟鳴,卻沒有人的叫喊聲?人都去哪兒了?

三歲的孩童突然發狂一般,笑得前俯後仰,根本不像是個幼小的孩子。

我頭腦發懵,呼吸緊促:“你……良嫡,你是良嫡嗎?”這表情哪裏像個孩子,更像個猙獰的地獄使者,隨時都有可能把血紅的唇拉到耳邊,把一張孩子的臉變得醜惡囂張。

他仍在笑,紅色的唇變成了深紫,是那種深埋黃土之下屍變之後的黑紫。一個似孩童又不似孩童的聲音從他翕動的嘴裏吐出:“你吃了我的?血……?你吃了我的血……”

他正要撲過來掐我的脖子,我驚惶地使盡渾身力氣猛掀出去,胳膊一掄把這似人似鬼的孩子扇出去好遠。

突然,一切戛然而止。

風停了。

房子也從坍塌中重新站立起來,好像從未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