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烽煙起,一十九年後

旁門之書,死有規殺,章斷注連,不近有情,祭祀除兇,空妄避殃;如喪之日,門前燃火,戶外列灰,哭送家鬼;凡如此法,不可驅煞,反使兇延,必促大禍;偏旁書符,乃儒罪人,談議所當,謬撰行文,皆為假論,切莫行之。——摘自《無字天書》降陰八卷。

……

常言道:字面解陰陽,八卦書中藏。

由春而夏,自秋至冬,轉瞬一十九年後,正值民國二十年!

坐落於上海租界新街的“榮華酒店”,鉛華依舊。高聳古鐘式中空塔樓的四根圓柱上,直掛而下的霓虹燈,好似九天而落的銀河,璀璨絢麗……沿著馬路兩旁建成的敞開式樓廊裏,匯集了京城戲班、蘇錫文戲、滬劇申曲、滑稽戲、越劇草台班、評彈小曲等等大小劇場,燈火通明,晝夜連唱……

入夜時分。

更有一群濃妝艷抹穿著薄短旗袍的“搭客娘姨”,遊蕩在街頭尋歡。個個扭著楊柳腰肢,不時發出浪聲淫語,與過往的行人打情罵俏。拿話逗,拿眼勾,燎得心火欲燒!

“你剛才瞧清楚了嗎?”

一句話硬插進來。在街道旁的一條巷子裏,聚集著七八個穿著素袍馬褂的“白相人”,每個人的腰間都掖著一把黑漆漆的手槍,子彈全都撥上了鏜。

“咱幹嘛吃的,看不出來?”有一人回道:“我親眼盯著他們進去的,半天了,影兒都沒出來……現在正是動手的時候!”

“好!就趁現在!”

“走……”

一聲令下,七八個人走出巷子,徑直向酒店急奔了過去!

於此此時,酒店二樓的一間房中,一張大軟床上正有一男一女在翻雲覆雨,酣快淋漓。忽聽“咣”地一聲,突然劈門沖進來七八個人,個個都是兩眼圓睜,兇相畢露。只見其中一人沖到床上,一把揪住床上的這個“野漢”,掄圓了手掌,“啪啪”就是兩記耳光,打的此人葷七八素的,好似神魂出竅!

“別動!”

“你……你們是誰?”

“你姥姥的,好大個膽子,竟然睡我的老婆?”

床上這人驚的眼珠子好似掉在地上的玻璃球兒,一跳一跳的,面色煞白,手足無措,嘴唇直抖道:“什麽,你……你老婆?”

“呀!”

說話這當兒,另有一位胖臉的人打眼一瞧,當下驚呼道:“這不是‘福德茶樓’的陸家大少爺嘛!”說話間,這人把臉一扭,向眾人介紹道:“……一提‘福德茶樓’你們保準知道,方店街上的老字號,前兩天我們還打那裏喝過茶不是?”

“我管他娘的是誰?”

為首的打腰間拔出手槍來,抵在這位陸家大少爺的腦門上,怒聲叫道:“你睡我老婆,老子一槍斃了你!”

“等等!”

胖臉的那位一把將槍攔下,向陸少爺急叫道:“陸大少爺,你跟我們沈爺有嘛過節,我不知道……可沈爺是外場人,世道上名號震耳朵,你怎麽犯了糊塗,做出這種事情來?這不是壞了我們沈爺的臉麽?”

“沈爺?……你是‘碼頭刀’沈玉山?”

陸家大少爺聽後,臉色慘如白紙,眼睛瞪得溜圓,當場跪在地上,一邊猛抽著自己嘴巴,一邊叫道:“沈爺!我有眼無珠,真不知道她是你老婆……我跟你起誓!要是知道,天打雷劈,我是你兒子!”

“他娘的!”

“碼頭刀”沈玉山一腳將陸家大少爺踹倒在地上,將槍杆一端,怒叫道:“敢拿我的娘們兒來找樂……信不信老子把你綁了,扔到黃浦江裏去栽‘荷花’!”

陸家大少爺腿一軟,當場嚇得濕了一地,連連磕頭求饒道:“求沈爺饒命,沈爺饒命……”

胖臉的人見狀,走上前來解圍道:“陸少爺,咱倆賽白開水,沒半點交情,我說這話不是幫你,相信你也懂事懂理,眼下該想著如何解決才是!”

“怎……怎麽解決?”

“怎麽,這個道理你都不懂?真是白活三十多年,白長這一二百斤,女人的問題,只有兩種解決辦法,一是金錢,二是刀子!”

“錢?”

胖臉的這位點頭道:“陸大少爺,你瞧我也算是個胖子了,可您一個頂我兩個還富裕,眼下拿錢消災,給沈爺搭個台階,這事你不說我們不說,就算結了!否則傳出去,沈爺這風言風語怎麽聽呢?一旦鬧僵開,可就不是陸大少爺你一人的事兒了……”

陸大少爺哪知是哪個,只盼著“好漢不吃眼前虧”,能應付過眼前的窘境再作道理,於是急回道:“錢,我賠償錢,賠沈爺的損失!”

沈玉山收了槍,站起身來,走到身旁的椅子上,屁股一沉,張口說道:“說!打算賠我多少?”

陸家大少爺結結巴巴地會道:“一,一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