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白世寶身中蟲蠱

見鳴雷陰雨天,擇偏僻路,把傘焚紙,待聞吹打歡愉之聲,抹紙灰塗眼,便見百鬼披麻,紙馬冥燭,擡棺吹喪,此為太陰婚嫁;待有陰鬼前來,拾紙灰作禮,邀請入席;席間菜肴,皆為土泥,杯酒瓊漿,皆為蟲汁,陰婚流程與陽事無異,見男女合棺同寢時,收傘速離;名曰:吃鬼席。——摘自《無字天書》通陰八卷。

……

白世寶坐起身來,感覺渾身說不出的酸痛,雙腿更像是灌了鉛似的沉重,解開縛魂紅繩,掙紮著下炕,穿好鞋後在屋裏巡視一圈,問道:“你在哪裏?”

“我肉身在苗疆呢!怎麽帶我到這裏來?”

桌上燃著半截的蠟燭,燭火忽閃忽現,火苗撲躥,像是被人吹動。

“我先前在家中撒了陰狗的骨粉,陰狗尋著就回來了,你那個地方它怎麽會知道。”

白世寶盯著那半截蠟燭,見那蠟燭竟然在桌上慢慢挪動著,心中一驚,心想這便是人燭蠟,鬼移燈?

“我不管,既然你答應要幫助我還陽,就要幫到底,現在我肉身不在這裏,你快帶我去川南苗疆找肉身!”藍心兒的陰魂坐在椅子上,用手擺弄著桌上的蠟燭,鼓起腮幫吹著火燭。

“你要我去苗疆?”

白世寶不禁嘆道:川南苗疆可是離這裏足足千百之遠,快馬加鞭也要幾天才能到達,更別說拖著兩條像是被鉛鑄的雙腿了。

“怎麽,你不肯幫我?”藍心兒將臉鼓得像是氣球,向蠟燭上一吹,火苗蹭地躥出半米高。

俗話說:請神易,送神難。

白世寶心想藍心兒不是善茬,招了她的陰魂在家,惹了一身麻煩,若是不答應她,不知道她會捅出什麽亂子來,要是放那條黑蛇咬我,可是吃不消。便謊稱道:“你且等我將師父出喪安葬後,再送你去苗疆可好?”

“不成……晚了我師姐的毒蠱一煉成,我就鬥不過她了!”藍心兒的聲音在屋子裏回蕩。

白世寶沒有張瞎子那對白眼,看不見鬼魂,從懷中掏出舊書翻開後頁,看見張瞎子寫的通陰之法:取柳葉肉汁,塗抹眼瞼便可通陰。

白世寶推門在院子裏的柳樹上摘下兩片柳葉,放在嘴裏嚼了,吐出來粘稠的肉汁往眼皮上一抹,走進屋裏,果然見到藍心兒蹲坐在椅子上,擺弄著手腕上的銀鐲,撅著嘴巴說道:“怎麽樣?你若肯幫我還陽,到了苗疆,我有的是銀子打賞你!”

“我師父還未發喪,我怎麽能棄他屍身放在這裏不管?”

“那好!我便等你為師父出殯後再走……”藍心兒說罷,用手指掐著蠟燭在屋內好奇地亂照。

白世寶翻著舊書,在上面尋找著驅鬼的法門,見上面有一條記錄道:陰物怕陽,拈黃紙畫符,作“鐘馗鎮鬼符”,念清水咒,取陽血滴入,貼於鬼身之上,鬼力盡失……

再往後看,勾勾草草的記錄著畫法和咒法。

“你在看什麽?”

藍心兒見白世寶捧著書,站在那裏看的出神,將手上燭火一丟,火苗飛射在蠟燭上,撲滋滋地燃了起來。

“啊,沒什麽,我在看什麽時候是出殯的良辰!”

白世寶慌忙將舊書揣入懷中,歪著頭看著窗外,見天色已微微泛白,心想快到辰時公雞報曉的時候了,便問道:“辰時陽光通明,你不用藏身嗎?”

藍心兒一怔道:“我倒是沒有想到。”

藍心兒在屋裏轉了一圈,也沒找到個瓶瓶罐罐,心想:白世寶真是個窮鬼!

“天亮時分,我出去為師父出殯,你躲在灶台後面的米缸裏好了!”白世寶心想白日裏抄上家夥,在外面畫個驅鬼符,看你還敢賴著我不走!

藍心兒笑道:“這法子好,不過你可要盡快,白日裏辦完,晚上趁著夜黑,我們好趕路!”

白世寶點頭答應,將空空的米缸用水洗刷幹凈,擡到屋中角落裏,藍心兒陰魂在屋裏轉了個圈,縱身一躍,鉆進了米缸之中,朗聲大笑道:“寬敞……”

白世寶躺在炕上,翻過來調過去,怎麽也睡不著,腦袋裏想的盡是怎麽設法將藍心兒的陰魂驅走,不多時,困意姍姍來遲,白世寶眨著眼皮剛要睡下,便聽見門外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砰砰砰!

“白爺!我是蘇記棺材鋪的白事,前來擡棺!”門外有人喊道。

白事,是操辦葬禮喪事和負責出殯擡棺的統稱。當時殯葬白事之人都被棺材鋪所招攏,待有人家訂棺,附帶著發喪的生意時,白事領了些出力錢,便帶著擡棺的腳力去幫忙辦理出殯擡棺。白世寶在城中蘇記棺材鋪為張瞎子訂了壽材,又打賞了一塊銀元,包了白事來幫忙打點。

這不,一早便來敲門發喪。

白世寶起身向那米缸望了望,心想藍心兒的陰魂應該睡熟了,抄起褂子,穿鞋走到院子裏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