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黑熊和白熊

我心中暗暗有些詫異,只要沾染上慕寒止這個名字,所有相關的人都一副恐慌的表情,看段紅如此緊張的樣子,我猜二十年前的跳樓自殺案恐怕不是我想象中那麽簡單。

段紅在給我和杜雲若倒水,身體背對著我淡淡地問。

“你畢業的時候我給你講過一個故事,你可曾還記得?”

我點點頭,想都沒想便點點頭,這個故事我一直當座右銘一樣記在心裏,時刻鞭策自己,如今段紅提起,我立馬想起來,只是不明白她怎麽會突然說起這事。

杜雲若在旁邊好奇地問是什麽故事,看她樣子,是想知道我會把怎樣的話刻骨銘心地記在心底。

我看看段紅,她端著水轉過身點點頭,示意我說出來。

確切地說不算是一個故事,更應該像是寓言。

從前有個獵人進山獵熊,他以為熊只有黑熊和白熊,最後他死了,因為他不知道,其實還有灰熊。

給我講這個故事的人是段紅,告訴我這個故事的目的,是讓我明白,法醫是幫屍體說話的人,所以務必一定要公正和嚴謹還有細心,她一再給我強調。

在法醫眼中只有活人和死人。

我把段紅的話一直銘刻在心裏,時刻警示著自己,大學畢業後我成為一名法醫,我每天接觸到的都是各種各樣的命案和屍體,因為我的嚴謹和業務知識紮實,很快我成為省廳裏最年輕的主檢法醫。

“老師,怎麽突然提起這個故事?”我講完後好奇地問。

“這個故事其實和你一樣,是我的老師講給我聽的。”段紅把兩杯水放在我和雲杜若的面前。

“是蕭博文?”雲杜若問。

“是的。”段紅點點頭,神情有些奇怪,眼神中充滿了焦慮和迷茫,“剛開始的時候,我對這句話的理解和容彥你一樣,只不過……”

我一愣,看了看段紅有些詫異地問。

“老師,這故事難道我理解錯了?”

段紅告訴我們,蕭博文在工作上是極其嚴謹自律的人,段紅還是他學生的時候,蕭博文一直教導段紅,法醫是代替屍體說話的人,務必要仔細和認真,不要主觀的去判斷問題,即便是屍體上最明顯的線索也要反復推敲。

要知道,世界上除了白熊和黑熊之外,還有灰熊!

驗屍也一樣,任何一個創口,任何一處細微的痕跡,都有可能隱藏著兇手遺留的線索。

我對這話的理解也是一樣,不明白段紅如此強調的意思。

段紅說到這裏明顯有些心緒不寧,她拿起的是雲杜若的水杯,喝了一口後繼續給我們說。

九月十八日晚。

也就是蕭博文在完成慕寒止和慕曉軒的驗屍後,段紅就再也沒見過蕭博文,找了他一晚上,結果在解剖室裏看見蹲坐在墻角的蕭博文。

段紅描述著那天的情景,慕寒止和慕曉軒的屍體被送走後,在沒有開燈的解剖室裏,蕭博文滿臉恐慌,躲在墻角的陰影處拼命抓扯自己的頭發,精神有些不太正常。

段紅關心蕭博文,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蕭博文渾身都在發抖,見到段紅僅僅抓住她的手,口裏一直反復念叨著同樣一句話。

“什麽話?”雲杜若緊張地問。

“除了白熊和黑熊,這世界上還有灰熊!”段紅喝了一口水停頓了片刻後接著對我們說。

她開始不明白蕭博文這話是什麽意思,一直到他看著解剖台,整個人快要崩潰的樣子,用顫抖的聲音告訴段紅。

法醫的眼裏只有活人和死人。

這故事蕭博文不止一次的講給段紅聽,所以段紅並沒有在意,直到蕭博文說出最後一句。

法醫的眼裏只有活人和死人,還有……

“還有什麽?”雲杜若急切地問。

段紅慢慢搖搖頭,有些慌亂地回答。

“我也是這樣問他,可他沒有回答我,眼睛一直盯著解剖台,第二天蕭博文車禍身亡。”

“解剖台……”我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疑惑地問,“當時蕭博文是負責慕寒止自殺案的驗屍,他突然如此反常,到底解剖的過程發生了什麽事?”

段紅深吸一口氣,用手捂著額頭,似乎想讓自己平靜些,然後告訴我和雲杜若,慕寒止和慕曉軒的屍體是在九月十五日送到解剖室,驗屍工作原定在九月十六日,當時段紅還是蕭博文的學生兼助手,初步檢驗本應該是由段紅來完成,可那一次蕭博文剛好有顱骨碎裂致死課題的研究,所以他親自負責了慕寒止屍體的驗屍工作。

而蕭博文精神狀態出現問題也正是在九月十六日那晚,段紅當時被蕭博文安排其他課題的整理工作,未能參加驗屍,段紅回憶大約是在晚上十一點半左右,她聽見解剖室裏傳來蕭博文驚恐地喊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