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兩年(上)

“是啊,濃妝淡抹總相宜,無論是陽光下的西湖,還是雨中的西湖,都是很美的。可惜你好像不怎麽有欣賞的心情啊?竟然在這種時候問上藥的事兒?”承心哥頗有些‘憤怒’的說道。

經過一個月的相處,我知道承心哥是個雅致的人兒,放古代那得是個風流才子之類的吧,愛美食,愛美景,愛看世界名著,愛唐詩宋詞……不僅愛,而且樣樣都非常有研究,怪不得陳師叔總是說他閑學了太多,這醫之一脈的東西卻學的不夠精。

我覺得比起承心哥,我就是一個俗人,掛念太多,也就無法寄情於山水,肩膀上的傷疤隱隱作疼,我當然也就想著今天上藥的事兒了。

不自覺的撫過肩膀上的印記,我對承心哥說道:“沒辦法,上藥是一種折磨,想著這個我沒法安心看什麽風景,再說你西湖你帶我來了百八十次了,我次次都能驚喜的喊聲好美嗎?而且,你也別做夢了,能等得到白娘子?”

“行了,你別給我提白娘子啊,那麽美好一個傳說,我一說起,你就問我,要不要去看看雷峰塔底下是不是鎮壓著一條蛇靈,有你這樣的人嗎?別拿你小時候見過的玩意兒和那傳說中美麗的白娘子比啊。你不許提她。”承心哥認真的跟我說道。

不提就不提,我還能在意一條大白蛇?說起大白蛇,我只能想起餓鬼墓前盤踞著的那條大蛇,嗯,它也是白蛇,師父說它是要走蛟的,還給它祝咒。

被我那麽一破壞,承心哥也沒有遊興,直接帶我回了他和陳師叔的住地,原本他們是有心在杭州開一個中醫鋪子的,無奈我們這一脈的人太過漂泊,這個想法也只能作罷。

好在他們在郊區的房子夠大,是個江南的農家院子,不然我真替他們擔心,這麽多的藥材要往哪兒放。

到這裏住了一個月,我沒見過陳師叔幾次,他總是很忙碌的樣子,除了前幾次上藥是他親自替我上的,現在都是承心哥代勞。

由於嫌棄我肩膀上的X型痕跡太難看,承心哥親自動手在我肩膀上給我‘修補’了一番,用紋身的技術把那X型生生的變成了一把斜放著的小劍。

那個時候,中國的風氣並不開放,我望著肩膀上這樣的痕跡,有些哭笑不得,得了,不就在北京當了幾年不良少年嗎?這下有了紋身,倒真像是電影裏的黑社會了。

“沒辦法,你這印記估計要跟你一輩子了,改改也好,傻子也不能往身上畫個叉,對吧?你得感謝我所學駁雜,還跟人學了一下紋身,否則你就得帶著個叉跟著你一輩子了。”承心哥是如此解釋的。

最後一次上藥了,承心哥照例拿了個白毛巾給我咬著,畢竟那種劇痛不是常人能承受的,當我示意可以開始的時候,承心哥就拿起他的梅花小錘,開始細細密密的在我的印記上錘了起來。

這小錘是陳師叔為了我的印記特制的小錘,和按摩用的梅花針小錘比起來,那上面的針長了許多,可以深入到我的印記內部,隨著小錘子一下一下的落下,我的印記上冒出了一顆一顆細細密密的血珠。

和鮮紅的血液顏色不同,我這印記裏冒出的血珠,是顏色非常暗沉的暗紅色兒,快接近黑色了,承心哥跟我開玩笑說過:“你要恨誰,就給他喝一口你這血吧,保證毒的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是啊,就如我現在痛的都快後悔來到這個世上了,要知道我三天就上一次藥,才結疤的血痂被生生的刺破,敲開是什麽樣的感覺?我懷疑我那塊兒肉都快被敲成爛肉了。

被細細密密的敲開之後,更痛苦的是承心哥就要開始一遍一遍的給我摸一種特質的草汁,聽說是一種混合的毒液,只有這種毒液才能壓制住那些苗人為我畫下的印記,徹底的遮蓋住它所散發的特殊氣味。

我不懂這些,我只知道那種毒液不停的抹在傷口上,那種痛苦比用刀子割肉還痛,另外由於那印記頑固無比,這樣塗抹還不行,還得給我的印記上紮上很多空心針,灌注一些毒液在裏面。

幸好,一切都有個量,過了就會打破這種平衡,會讓我無辜中毒,今天是最後一次這樣做。

在完成一切之後,從我嘴裏拿下的白毛巾照例被咬爛了,望著那條被要爛的白毛巾,承心哥久久不語,待到我從痛苦中回過神來,他才說了一句:“承一,其實看著這些毛巾,我都在想,就算那些苗人沒有盯上你,只要你願意,我都可以和你一起去教訓,不,是和那些苗人拼命。我們這一脈,什麽時候能忍這種氣啊?被人家欺負了,得忍著?”

聽到承心哥說這話,我感動之余又有些詫異,我一向認為承心哥是溫潤君子,沒想到這溫潤如玉的背後,也有玉石的剛性在裏面,甚至比我還要剛烈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