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切膚之痛

在樓下,酥肉和沁淮經過了這麽久的奔波,竟然躺倒在沙發上睡著了,我和承心哥站在一樓的大窗戶下,兩人有些相對無言,我有話想問他,不知道這麽問出口,而他估計也是想和我說什麽,我們是很默契的同時走到了窗戶底下。

這樣的沉默的氣氛讓人有些難受,我從褲兜裏摸出一包煙,拿了一支叼嘴上,然後遞了一支給承心哥。

他還是那樣溫和的笑著,然後拒絕了我遞過來的煙,說道:“我不抽煙。”

氣氛又沉默了下去,承心摸著自己的下巴,最終還是他先開口,他問我:“記得我們那次聚會,你提過一句我們師祖活了300多歲,是嗎?”

我點頭,但不知道承心哥為什麽問起這個。

不過對於我們這些徒孫來說,師祖無疑是一個全身都綻放著光芒的偶像,也是充滿神秘的偶像,談論起他,也並不奇怪,至少我雖然吃驚,但是沒有多想。

“承一啊,我覺得我師父有心事,不單是我師父,連同幾位師叔,我也覺得有心事。特別這幾年,感覺師父很不對勁兒,常常跟我說一些話,就像在交代什麽一樣,這種感覺不好。”承心哥忽然話鋒一轉,又說到了這個。

沒想到承心哥也有這樣的感覺,他原來和我一樣敏感啊!但事實上,又比我細心,他的話讓我想起這幾年師父的一言一行,的確,就像是在交代什麽一眼。

我說道:“是的,我也有一樣的感覺。”

“承一,你師父的事情不是我不想跟你說,我個人認為,我們幾個小輩應該聯合起來,‘關心關心’我們師父的事兒了,如果他們要做什麽傻事兒,我們也得阻止是不是?所以,私下裏,如果什麽事兒,我是真的知情,我一定會跟你說,這至少是我的想法。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師父和幾位師叔這段時間也是常常失蹤,然後出現。就前幾天你出事兒了吧,我師父其實挺著急的,可他偏偏有事抽身不得,後來我電話聯系上他了,他說了一句,我們要全力支持你姜師叔,這事兒放不下,所以讓你先去了。他也就說漏了那麽一句。”

我心裏泛起淡淡的憂傷,忽然就有些害怕,害怕算上現在已經過去的半年,要是兩年半以後,師父不出現在我面前怎麽辦?吐出了一個輕煙,我問道:“你覺得師父他們會做什麽傻事兒?”

“我不知道,總覺得和我們師祖有關,想起他們說那個寨子,全部是將死不死之人,我就聯想到我們那個活了300多歲的師祖,會不會和那個寨子有關系?我忍不住胡思亂想,看他們凝重的樣子,總覺得他們要做的可能是件傻事兒。”承心哥的眉頭輕皺,眼中也罕見的流露出了一絲憂傷,那招牌似的,溫和的笑容也已經不見。

“如果說他們為了他們的師父做傻事兒,我們說不定也會為自己的師父做傻事兒,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師父就是自己的父親,那麽為自己的父親搭上一條命又如何?”說完這句話,我朝著窗外彈出了手中的煙蒂,煙蒂在陽光下劃出一個好看的弧線,然後落地。

就如這話,一旦落地就會生根,就如承諾。

“嗯,師父就是父親。”承心哥也淡淡的說道,可話裏的分量並不比我輕。

我們這個時候猜測師祖的一切和那個寨子有關,可到了後來的後來,才知道這一猜測多麽的幼稚,那一張驚天的大網,早在命運的初始就已經對我們這一脈張開。

※※※

酥肉和沁淮去雲南了,算算已經快一個月了,想起離別的時候,酥肉竟然嚷著兩年以後,老子會重新回來當個有錢人,就覺得好笑。

沁淮的表現也差不到哪裏去,竟然親吻了一下火車站的柱子,吼了一句:“大北京,等著哥兒我兩年後回來昂。”

我沒想到沁淮的爺爺那麽好說服,竟然一口就同意了沁淮去雲南。

我也沒想到酥肉的父母那麽好騙,竟然相信了酥肉要去雲南做大生意,兩三年不回家。

相比起他們來,我比較難受,不管李師叔說什麽規則,我終究是放不下我的父母,我不懂什麽規則,也不想懂,我覺得我只有和他們避免接觸,才能避免他們遭受到任何磨難,所以我在跟著陳師叔去到杭州之前跟家裏打了一個電話。

“爸爸,從現在開始到93年冬天,我就不回家了,94年春節我看情況,會回來吧。”

“為啥?”在電話那頭我爸的聲音陡然就高了,分明帶著絲絲的怒火,接著還不容我說話,他就大罵道:“你個臭小子,是不是常年不在身邊,心耍野了,不著家了,你師父都說每年可以和我們相處一個月的,你為啥不回來?你說我和你媽非得生你出來幹啥?有兒子和沒兒子有啥區別?你要不回家,別認我這個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