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清晨陽光好

僅僅只是氣息壓制,那讓我恐懼的三頭魔怪便已經化作了頭巴掌大的小狗兒,這手段比起當日陶晉鴻出關時將那深淵巨魔阿普陀降服的本事,卻又要高明許多。

我立刻曉得自己即將要面對的,可能是管轄這塊兒的正主了。

我擡起頭來,四處打量而去,瞧見我在與那畜生的打鬥之中,不知不覺已經到達了山巔,這兒的光與暗不斷糾纏,相互侵襲,相互依存,空間變得若有若無,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化作了虛幻,無塵道長在離我的不遠處,整個人像遇難的耶穌一般懸浮著,而我則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四處打量,入目處是一片黑與白,並沒有瞧見那聲音的主人在何方。

四處打量無果,我低下頭來,瞧見小腹那兒讓我痛了好幾個小時的窟窿早已消失不見,手摸過去,是八塊凹凸不平的腹肌,而全身的火辣辣都消失無蹤,肥蟲子則在我的額頭上面攀附著,不時發出嗤嗤聲,似乎在示威。

咬人的狗不叫,叫人的狗不咬,肥蟲子是陰人大師,而當它表現出這般裝模作樣的敵意來的時候,其實我已經知道,它對於面前的這個對手,已經是十分無力心虛了。

弱者倘若不能靠拳頭來獲得公平,那麽只有讓嘴皮子來上場了,我瞧見這位大拿一上來便將自家畜生給整治服帖,又將我身上所有的傷勢給弄得消無,想來應該是一個講道理的人,於是沖著頭頂處高聲喊道:“前輩,小子陸左,路過貴寶地,所為的不過是還陽,與自己的親人和朋友重逢相見,不想惹到您座下神君,還請原諒則個。”

我好是一陣作揖,那聲音卻突然緩緩地笑了起來,說好一個前倨後恭的小子,你剛才差點將老身這塊地盤都給毀了,現在何必裝那小朋友的作派?

想起剛才瀕死邊緣的時候,我手掌上那兩顆古耶郎符文的運轉和解析,那仿佛就是這世界最底層的規則,我心有明悟,不過倒也沒有多想,嘿嘿地笑,說前輩,小子這還不是被貴寵給逼的,我又不是啥子喪心病狂的家夥,不至於拉著所有人下水——只不過是求一條生路而已。

那聲音陷入了沉默,我幹笑了一會兒,自覺沒趣,也不說話,只是安靜等待著。

過了一會兒,那聲音緩緩地說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唉,過了千百年,十九世輪回,你還是那個老樣子啊,小南,雖然你不屑於與我們為伍,但是你的付出其實我們都是有見到的,遠遠比我們掌管這些土地的人要更加熱愛這世間的一切,我不能幫你什麽,也不會拖你後腿。這陰陽界,我親自送你離開,還望你以後能夠以天下蒼生為念,至死,也不要墜落魔道……”

小南?呃,這個稱呼怎麽感覺好親密啊,難道這就是當年王的名字,聽著好像都沒有侍衛統領龍剌帶感,而這位大拿,難道也認識當年的耶郎王?

我心中幾多疑問,不過卻也不敢多言,唯恐發生變故,到時候不但家都回不去,而且還魂飛魄散,那可就不劃算了。

畢竟此時此刻,我在這裏就如同螻蟻一般,除了剛才的人品爆發,連拼死一擊的能力都沒有。

於是我拱手說道:“全憑前輩安排。”

這話兒稍微一落,我的面前立刻風雲變幻起來,無數的霧氣打著旋兒地吹來,將我給平平托起,朝著高處不斷地推去。我雙腳懸空,感覺世界都在圍繞著我旋轉,而意識也仿佛被不斷地擠壓成為一個點。世界都發生了改變,我唯一能夠找到的參照物就是無塵道長,然而他離我越來越遠,仿佛就要消失了一般。瞧見這景象,我的心中不由得一陣惶恐,也顧不得自己的性命,大聲喊道:“等等、等等!”

世界驟然一停,這一此的中止讓人氣息震蕩,那聲音好像有些不滿,毫無感情地問道:“怎麽了?”

我勉勵伸出手來,朝著下方如嬰兒一般蜷縮一團的無塵道長說道:“那個人,是我朋友,跟我同生共死地闖到這兒來,沒有他,就沒有我——能不能讓他與我一起離去?”

那意識離開了我的周圍,向下沉去,接著有倏然返回,略有些不情願地說道:“他中了人算計,神魂失散,不過就是個廢人,而我這兒的名額有限,需得斤斤計較才是,讓他留於此處自生自滅不好麽?”

我猛然搖頭,說對,他腦殼是有問題,不過這跟他是我的朋友並不沖突,求前輩成全。

那意識又陷入了沉默,這一次的寧靜來得更加久遠,就在我以為對方即將發怒的時候,它突然笑了起來,說:“不錯,雖然你和當年的他在實力上遠遠不如,但是這仁義的性格,我倒是蠻喜歡的,有這樣的你在,倒也不會讓我們太擔心。小南……啊,不對,陸左,說實話,他們嶗山派的孫玄清那小子很久以前跟我還有一段仇怨,所以我本來並不想理會他,不過既然你說了,那我就給你這個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