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故交少年,古鎮大陣

顏婆婆是個瞎眼老太婆,不知來歷,似乎有個兒子是邪靈教駐外鴻廬的小頭目,於是得以在這個邪靈小鎮之中住著,本身也是個虔誠的邪靈教徒,鎮子上和她一樣的人有許許多多,過著古樸而平靜的生活,為人也十分熱情,回頭招呼,說小小啊,不過是多雙筷子的事情,有什麽麻煩的?

那白袍女孩名喚金小小,祖上是滿族旗人,也是邪靈教初創之時便世代居住於此,與顏婆婆相熟,過來商量倒也親切,兩人在門口說了幾句話,那白袍女孩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安排,便不再多留,匆匆離去,而顏婆婆則拉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少年走了進來。

我和雜毛小道正在房間裏面整理被經過檢查無數次的行李,探出頭來看,沒想到這少年竟然是地翻天的兒子王永發。

這少年獨自前往總壇,心中多少也有些仿徨,瞧著這周邊的景色,正愁眉苦臉呢,瞧見我和雜毛小道,不由得興奮地打招呼,喊張叔叔、高叔叔,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我們出了房間,與他打過照面,旁邊的顏婆婆微笑,說你們還認識啊?

王永發說對,先前老夜叔給我介紹過,這兩位叔叔是我爸爸以前的同僚,一個鴻廬吃飯的兄弟呢。

顏婆婆微微笑,說那就好,那就好,既然是你父親的戰友,那遇見了自然是極好的。她問王永發有沒有吃過飯,如果沒有,爐子裏面還有些余火,她去下一碗面條。王永發搖頭說不用,剛才在西碼頭的食肆裏面吃過飯了,本來都已經安排了房間,結果日月潭鴻廬的幾個教友非要一人住一間,鬧得沒辦法,所以就把我們幾個另外安排了……

他年紀雖小,倒是什麽都懂了,小心說著自己臨時被安排過來的原因,然後眼睛朝著我們看,雜毛小道哈哈一笑,說這不正好,反正我們在這裏也沒有什麽熟人,大家認識,住在一起就是緣分,哪天讓你張叔叔教你幾手防身之術,也算是叔叔們的禮數……

王永發連忙躬身道謝,而旁邊的顏婆婆則含笑說不錯,都是好孩子,不像以前一些人,總以為我們總壇這兒是那人間天堂,總是只想著享受,不想著苦修和奉獻,這樣的教徒表面上吵得最兇,其實真正需要派上用場的時候,卻是卵子用都沒有,只是給我們厄德勒丟人。好,你們聊,我給你們燒熱水去……

這老婆婆拄著一根發黃發黑的拐杖,摸摸索索地走到後院去。

見到我們,王永發比較興奮,先去將自己一小包行李放好,然後過來找我們聊天,談起他前來總壇的經歷。從王永發的言語中,我們得知,作為邪靈教從小培養的子弟,那些家夥對他們的放心程度遠遠超過了我們這些雜牌軍,而他是作為學校的優等生,隨同魅魔大人一同前來的此處——在他們學校,能夠有這個資格的,只有五個人。

這個孩子從小就早熟,當年我一百大鈔都拿不下他,而經過這幾年處境的劇變,他的性情早已經收斂下來,即便是這般的榮譽,他也只是輕描淡寫,像個大人一般跟我們談及邪靈教的教義,以及這一路的見聞。

先前位於莽山的那個邪靈教後備力量集訓學校的教育,在我看來,實在是有些泯滅人性,活生生把一個朝氣蓬勃的少年子給培養成了一個故作成熟的陰謀家。這樣的學生或者偶爾會有一兩個天才人物能夠成為邪靈教的中堅力量,但是更多的家夥,也許就只能成為炮灰角色。

邪靈教中的強者除了修行天賦之外,還有許多更重要的因素,比如傳承,或者說是資源。

修行此道,如果沒有足夠的資源,那麽這些家夥永遠就只能在炮灰和小嘍啰這樣的角色之中徘徊,上面有看不見的玻璃板,永遠沒有上升的可能。不過為了更了解這些學校的運作,我們還是坐在院子裏,與他探討著這些年的學習過程。顏婆婆的孫女是個有些害羞的小女孩兒,並不大,只有六七歲,她有些怕生人,但是又好奇,躲在門邊,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們,小心翼翼。

我剛才整理張建的行李,發現有一小袋大白兔奶糖,瞧見那小女孩,摸出來,招呼她過來,遞了幾顆給她。

小女孩有些怯怯地接過奶糖,剝一顆放在嘴裏,那濃香四溢的奶糖在嘴裏化開來,頓時眼睛就亮了,臉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看到她這毫無遮攔的純真笑容,我低下了頭,心裏面有些難受——世界上有這麽多的美好值得守護,但是為什麽又會有那麽多的野心家,為了自己所為的狗屁理想,將這些東西給踐踏得一文不值呢?

生命如此美好,又是那麽地值得敬畏,然而在這些人的眼裏,卻僅僅只是增強力量的一種資源而已。

那天我們聊得很晚,從與王永發的談話中我們得到了許多關於邪靈教培訓後備力量的第一手資料,於此同時,我在不透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還教了一些修行的基本方法和小技巧給王永發,那孩子一臉慎重地朝著我鞠躬,讓我頗有些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