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飛雨遠離,好戲開場

那湖泥地龍鉆入土屋裏面,一通亂攪,竟然將整棟房子給直接弄得垮塌,那磚石梁瓦紛紛跌落而下,砸在了它的身上,好是一番掩埋。

這畜牲一身鱗甲,便是飛劍攻擊、鬼劍劈砍,也尚不得入,那些尋常磚石對於它來說只是毛毛雨,不會造成什麽傷害,只不過分量在這裏,一時之間也脫不得身,而聽到這聲陰柔而熟悉的聲音,我擡頭往不遠處的屋頂瞧去,卻見一位青衣道人,卓然而立於瓦片之上。

這天色黯淡,唯有靈棚處有百瓦燈泡照耀,面前瞧見這人身形清瘦,白發蒼蒼,頗似個神仙人物,只可惜臉上一片燒傷,臉面幾乎擠成一團,不能仔細描繪,怕嚇壞了小孩兒,簡單一句話,實在如同索魂惡鬼一般恐怖。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正朝著我這邊沖來的雜毛小道不由詫異叫道:“楊知修,你竟然沒有死?”

聽得雜毛小道這般說起,我的心臟也倏然一沉,頓時記起了屋頂上那人到底是誰了。

“十年前陶晉鴻,十年後楊知修”,在雜毛小道恩師陶晉鴻在後山生死洞裏閉死關的時候,楊知修已然從當年十大長老中排名最末的一位,一躍而成為了茅山最有實力的修行者,實際上的第一人,那時候我與雜毛小道苦戰,竟然也敵不過他,倘若不是陶晉鴻出山,只怕所有人都會落入他的算計之中。

當日楊知修逃入後山,陶晉鴻搜尋一番而不得,我們只以為此人死了,或者在某個未知空間中飄蕩,卻沒想到這人居然再現江湖,而且還是以這樣一番姿態。

瞧著他接近毀容的外表,想來在逃離茅山的那段時間裏,他必然也是遭了不少的罪。

而洛小北和洛飛雨剛才對話裏面的楊供奉,莫非便是此人?

想到這裏,我心中也多少有些理解,原來楊知修消失無蹤影,卻是投靠了邪靈教中,還擔任供奉一職。

面對著雜毛小道的質疑,屋頂之上的楊知修發出了桀桀的怪笑聲,用一種極為滄桑的語氣緩緩說道:“是啊,當年那個驕傲而意氣風發的楊知修,的確已經死了。他死在了茅山後院的森林裏,而我,不過是一個從幽府裏面返回而來的惡鬼而已。蕭克明,陸左,後來的每個日夜我都在思考,我究竟是為什麽會變成這個鬼樣子,是因為符鈞那個二五仔麽,還是因為陳志程這個老謀深算的家夥呢?”

他停頓了一下,說:“後來我想明白了,是你們兩個,就是你們,才讓我從掌管天下間最頂級道門之一的話事人位置,淪落到現在這般寄人籬下的田地,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裏,我一直在想象著我們重逢時的場景,那該是一個什麽樣的狀況,然而實在沒想到,它居然是在今天!”

楊知修說是驚訝,其實這般娓娓道來,倒也頗有幾分平淡之色,言語之間也是名士風流,並不像他相貌那樣兇惡。

不過我心中清楚,他越是如此,說明他心中的恨意越發濃厚,只怕今天這一次遇見,那必然是你死我活,沒有其它道路可選。

聽得楊知修的話語,雜毛小道卻並不樂意,將雷罰收攏在手上,擡頭望去,說我的楊師叔,真正讓你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的並不是我們,而是你自己心中的欲望,你的野心太大了——是它,將你自己給吞沒了。

雜毛小道針針見血,而楊知修卻並不與我們逞這口舌之快,拍拍手,我們便瞧見那客老太領著手下四相海出現在他下方的巷子裏,而在另外一處土屋的屋脊上面,那個蓑衣人抱劍而立,遙遙鎖住了村口的方向。

洛飛雨、洛小北,楊知修、客老太和蓑衣人,這三方四夥,竟然將我們給牢牢鎖住,沒有逃脫的空隙,而瞧著正在土屋裏撲騰的湖泥地龍,楊知修淡淡說道:“可惜了,竟然勾引來這麽一個東西,白殺了那麽多人。不過世間難有萬全之事,你們兩個誤打誤撞地闖到這裏來,倒也是意外之喜,免得我白跑一趟。”

說完了這麽多話,他這才像是剛看到了洛飛雨一般,朝著不遠處肅然而立、冷若冰山的洛飛雨拱手問好,說屬下不知右使大人大駕光臨,來晚了一步,還請原諒則個,多多包涵。

洛飛雨也是抱劍而立,帶著小北遠遠站著,平靜地說道:“楊供奉是江湖上的老前輩,地位高、修為深厚,現在又投入了我們厄德勒,成為小佛爺麾下一員,更是親切。大家都是教內的兄弟姐妹,無須多禮。我今天過來呢,也只是接到了帖子,來瞧一瞧,既然你在這兒坐鎮了,來的又不是真龍,本座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那便先告辭了。”

兩人彼此客氣,也不過是做些表面工作,實際上彼此看對方都不順眼,並不會過多糾纏,洛飛雨說走就走,根本不理會誰,直接掉頭轉入黑暗中去,而楊知修自恃甚高,瞧見洛飛雨自行離開,卻並不阻止,而是點頭恭送,不作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