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會前陡然議升官

我心中一跳,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不管怎麽說,許映智到底還是這位總局大佬的親兄弟,現如今死於我手,無論如何,我總是需要給出一個交待的。

許老見我背脊一僵,不作動彈,知道我是給他嚇到了,不動聲色地說道:“我此番前來,就是想聽一聽你說說,他,到底是怎麽死的。”

許老死死地盯著我,那厚眼鏡片後面的眸子宛如死魚一般,混濁發白,讓人心中憑空就生出了一些寒意。

身為宗教局幕後的幾位最大黑手之一,這個世界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基本上沒有太多的秘密,我也不敢當著他的面說瞎話,深吸了一口氣,將我遇見許先生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除了那些秘而不宣的東西之外,全部都一股腦地跟他述說起來。

一開始因為緊張,我還說得有些語無倫次,而後感覺周身的寒意消散了許多,也就不再糾結,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一一作了講敘。

說實話,我在緬甸其實是受到很多委屈的,特別是遇到了許先生之後,他並沒有因為我們之間這一點兒七拐八彎的師門關系,而多加照拂,除了逼迫我寫出洛十八留下來的《鎮壓山巒十二法門》之外,幾乎沒有怎麽關注過我,就好像鄉下來的窮親戚,將身上僅有的路費榨完,然後給關押起來。

而許先生此人,真的如洛十八在十二法門備注裏談論到的一樣,雖然天資聰穎,但是天性卻實在太過薄涼,形式不擇手段,有的時候簡直殘酷得令人發指,比如為了讓魔羅激發魔性,竟然要將它的親生父母送給它殺害,連自己的手下和徒弟們都算計,急功近利,王倫汗老巢那數千名士兵和普通農民的性命也都不放在眼裏,一切皆棋子,有用則留,無用則棄。

我被許先生步步逼迫,最後不得已而發動反擊,使得許先生最終不得不將自身引爆,引發了那場恐怖的衰老風暴,將整個耶朗南祭殿都陷入入了一場腥風血雨之中,如此步步緊逼,說起來我也沒有犯多大的錯。

孩子沒娘,說來話長,一席話說到我們從薩庫朗基地爬出,方才罷休。

當我口幹舌燥地停止下來,擡起頭來,卻瞧見這個坐在辦公桌後面的老人竟然雙眼闔起,似乎都已經沉睡過去。不過我再仔細一打量,方才發現他的眼角,似乎隱約有淚光。

好半天,他才睜開眼睛,揉了揉鼻子,說陸左,你可知道許映智在東南亞呼風喚雨,為何一輩子都沒有踏足中國一步麽?

我張了張嘴,猜想半天,然後搖頭,許老沉緩地說道:“他是因為我!”

“您?”我有些驚訝,說你們是兩兄弟,為何他終生不回中國,卻是為了你呢?

許老往後面躺了躺,輕聲嘆道:“映智這一生,驚才絕艷,便是洛十八提起他,都說實乃天才人物,然而他因為幼年時的一些遭遇,心裏扭曲,這一世所殺之人,成千上萬,數不勝數,多少人因他家破人亡,多少人因他妻離子散——他便是一頭從深淵裏放出來的惡魔,像他這樣的人,成就越高,對社會的危害會越大。”

這老人對自己的親弟弟有著深刻的認識:“雖然他是我的親生兄弟,但是事涉國法,我也容不得他。邦貴去世的時候,我們在苗疆會過一次面,交過一次手,後來達成協議,他永不犯中國,而我則讓他帶著那小孩離開,然而我萬萬沒想到……唉!”

我問什麽孩子?許老卻沒有再說往事,而是盯著我,說陸左,我聽說你體內有一只威名甚廣的本命金蠶蠱,能否拿出來,與我一觀?我苦著臉,說恐怕不行,這個家夥現在沉眠了,我也支使不得。

“支使不得?”許老盯著我的眼睛,說陸左,你現在還能夠控制得住它麽?

我感覺在那一瞬間,許老眼睛仿佛有如小太陽一般絢爛,那眼神讓我如墜冰窟,下意識地喊道:“可以!”

許老點頭,說好,我記住你的話了,陸左,我們蠱師歷來都只有三個結局——孤貧夭!我這一生,並無子嗣與傳承,所以敦寨苗蠱一脈,終究還是靠你來發揚光大的,以後你倘若在局裏面有任何事情,都可以通過小陳來聯系我,但是有一點,你倘若成為像許映智那樣的人,請你一定記住,我絕對會親手來清理門戶的,不可能手下留情。

連自家兄弟的生死都能夠置之度外,我並不懷疑許映愚對國家狂熱的忠誠和言必於行的決定,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說我一定會嚴格要求自己的。

許老長嘆了一聲,說行了,人也見了,話也說了,他如何死去的具體情況,我也基本上了解了。陸左,你記住,你是我最期待的後輩,也是我最擔心的後輩,有時候,你的決定能夠直接影響到很多人的生死,所以,做事情一定要謹慎,不要莽撞,三思而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