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賊心不死,同歸於盡

大論雲:秦言能奪命,死魔實能奪命,余者能作奪命因緣,亦能奪智慧命,是故名殺者。

又翻為障,能為修道作障礙故;或言惡者,多愛欲故。

垂裕雲:能殺害出世善根。

第六天上,別有魔羅所居天,他化天攝,魔名波旬。

此魔羅乃佛祖悉達多修行之時的大敵,又喚作“第六天魔王”,神話傳說中的魔物,緬甸信佛,乃萬塔之國,吳武倫此番人等,或多或少皆與佛教牽連,無論大乘小乘,這典故也都是知曉的,所以聞得這名字,才會勃然變色。

他打量了一番我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你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為何會牽扯到這魔物?”

我望著地上那個還在哀嚎著的果任法師,嚴肅地說道:“武倫,你或許剛剛接手這件案子,並不知情,我在這裏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整個案件最開始的原因,就是郭佳賓的妻子崔曉萱肚子裏面,所懷著的孩子。我不知道整個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我告訴你,這最後的結果,也是崔曉萱生下了一個三頭六臂的鬼物,它便是魔羅!”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這鬼物已經被鐘水月和郭佳賓給控制住了——你可以回想一下阿耐剛亭勒剛出生時的那種恐怖,再想一想,如果那魔羅得到一定時間的發育,那將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況!”

我的話說完,吳武倫的臉完全就已經黑了,如那鍋底。

他沉默了好久,然後問道:“你確定?”

我嚴肅地點了點頭,說現在已經不是一筆錢,一樁生意或者一筆仇恨的事情了,而是人類跟異類的戰爭,緬甸是你的國土,與我無關,但是那些即將要死去的人,他們是無辜的,上天有好生之德,說實話,我不願任何人,死於這次危難。

瞧我說得懇切,吳武倫又沉思了半分鐘,終於重重地點了點頭,說好,我立刻去向上面匯報,並且給予你盡可能方便的行事權利,當然,這一切都要在不傷及政府的根本利益為前提,你同意麽?我點頭,說好,然後用下巴點了點院子裏的果任法師,說這位已經是千瘡百孔了,傷勢非人力所能及,而我當時真的是在自衛,並不是過錯方,所以……

吳武倫揚眉,不屑地說道:“什麽狗屁頂尖降頭師,自吹自擂的家夥,弄成了這副模樣,真丟臉。

我們的人已經在之前審過他了,一會兒讓人給他一個痛快吧;我去匯報了,至於陸左你,留在這邊做一個筆錄,我去去就來。”

有著魔羅這個共同的恐怖敵人,吳武倫顯得十分急切,原本還準備興師問罪,而到了此刻,卻對果任這個家夥棄之不管,匆匆離去。

世間沒有絕對的黑與白,吳武倫這種務實的態度我也不會用喜惡來作評價,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口,我並沒有與那個中年男人一起去做筆錄,而是緩步走到了果任法師的面前來。

作為對手,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一種感應,也許是我體內肥蟲子的氣息讓這些享受盛宴的黑色蟲子產生了恐懼,停止不動,所以當我走到果任法師面前一米處時,他擡起了頭,朝著我的這個方向看來,爛成一片的嘴唇輕輕顫動,吐出了十來條細長若蚯蚓的蟲子,然後用沙啞的聲音說道:“陸左,你來了?”

我站定,瞧著面前這一堆爛肉,緩緩說道:“是的,我來了。”

知道是我在這兒,他如釋重負一般地松了一口氣,嘆息道:“我果任一生縱橫,威加仰光,慘死在我手下的降頭師大者一十二,小者無數,卻不曾想我竟然也死於降頭術,真的是善泳者溺於水啊。

我熬到現在,就想親口問一下你,你給我下的,到底是什麽降頭?”

我瞧著這個如同腐屍一般的降頭師,縛手而立,傲然說道:“降中飛頭,蠱中金蠶,這世間無人可解,好叫你曉得——我來自中國苗疆,沿襲的是苗蠱三十六峒清水江流的敦寨苗蠱一脈,這本命……”

我正誇贊著自家傳承,突然心中一動,後退一步,手結外縛印,口中高喝道:“解!”

此言一出,體內金蠶蠱立刻爆發出巨大的金色光芒,將我給緊緊籠罩,而與此同時,果任則桀桀地厲聲笑道:“能與你同死,其幸甚也!”

在這尖利的叫聲中,他體內有一顆術法的種子生根發芽,迅速膨脹而出,然後將這一堆爛肉給撐開,迅速朝著四周爆裂而出——轟!

數不勝數的爛肉和蠱蟲以果任為中心,朝著四周炸開,巨大的沖擊波將我給往身後連推了四五米,我渾身金光閃現,肥蟲子將我的周圍幾米撐出了一個堅固不可破的氣場護罩來。

那血肉簌簌而射,卻傷及不了我分毫,然而旁人卻沒有那麽幸運,剛才過去解開繩子那個工作人員,整個人都給射成了篩子,而我身後那個準備帶我去做筆錄的中年男人,因為有我阻擋,並未受傷,只是臉給嚇得灰白,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也沒有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