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超度

兩人相擡,一人松手,後果自然是要跌倒在地。

我看著那個白衣女人低下頭,絲帶一樣柔順的頭發垂下來,一直垂到了朱洪翔的手上,而我則隨著輪椅,往後面狠狠摔去。

這只是一個小坎,老萬本來並不在意,哪知這麽一猛推,自己的腳倒是扭到,歪到一邊兒去。

眼看著我就要重重摔倒在地,一只小手伸出,穩穩地托住了那輪椅。

在旁邊的小妖將輪椅扶正,大喝一聲“好膽”,如藕小手往前一揮,騰空而起,朝著朱洪翔的身邊躍去。

我雖然安全著陸,但是被抖得厲害,等穩定下來,擡起頭去,只見朱洪翔直挺挺地躺在浴室的地上,而小妖朵朵則蹲在馬桶前面,撅著小屁股瞅那道裂縫。

老萬摔了一個大馬趴,揉著背爬起來,唉聲嘆氣,然而當看到自己那表妹夫仰首朝天而躺,頓時嚇了一大跳,抓著我的肩膀,著急地說陸哥,這、這什麽個情況啊這是?我雖然已成廢人,但是有小妖在,卻並不是很擔心,回想起剛才的場面,嘴角掛著笑,說無妨,不過就是個小玩意而已,老萬,你去接一杯水,噴在你表妹夫臉上,一激靈,立刻就醒過來了。

老萬不敢耽誤,馬上去客廳找水杯,我則問浴室裏的朵朵,說怎麽樣,發現些什麽沒?

小妖伸了一個懶腰,說你的鼻子又沒壞,仔細聞一聞唄?

見這小丫頭似乎還有些生我的氣,我沒有繼續問,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果然,我聞到了很淡的屍氣,這股氣味不重,但是遊離進了我的鼻腔裏,卻顯得格外滑膩,然後往我的胃部裏滑落下去,將我中午吃的食物都給翻騰出來。

我皺著眉頭,知道這件事情可不是我一個人所能夠解決的了。

老萬拿著一杯滿滿的水跑過來,喝掉一大半杯,然後朝著朱洪翔的臉上噴去,第三口,朱洪翔抹著一臉的口水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有些懵懂,腦門子上面掛著好多水珠,爬起來,問到底怎麽回事?他怎麽眼前一黑,就成了這個樣子?

老萬不知道自家表妹夫中邪的事情,將嘴巴裏的水吐到一邊,破口大罵,說好你個老朱,你抽什麽羊角瘋,你差一點摔到陸哥你知不知道,他今天肯過來,是看在我多年鞍前馬後的辛苦上面,是給我面子,要是把他老人家給摔壞了,我老萬以後可沒法做人。

朱洪翔抱著頭不說話,額頭處的青筋直跳,顯然是什麽也回憶不起來了。

我拉住了老萬,說不能怪老朱,他剛剛不是故意的,應該是中邪了。

這樣子,老朱,你打電話報警,等警察來了,我們可能要把你這浴室的地板磚給敲下來;老萬這邊你熟不,去附近的香燭店裏買九根線香、兩沓紙錢還有一對紅蠟燭過來,對了,如果菜市場還沒有關門,你去買一只蘆花大公雞、一對蘿蔔和半斤秈米來,我有急用。

見我說得凝重,老朱將信將疑地掏出了電話,給110報警,而老萬則二話不說,直接出門下了樓。

在等待警察到來的時間裏,我問朱洪翔,說你這房子之前的房主你認識不?是幹什麽的?老朱有些恐懼,咽了咽口水,說見過一次,聽中介講是一個裝修公司的老板,但是他感覺那素質,頂多也就是一個包工頭,四十多歲的男人,說好像是換了大房子準備結婚,所以就把這個地方給賣了……

說到這裏,這個厚眼睛男人忍不住抱怨,說不管是幹什麽的,總比他們這些拿死工資的人強,辛辛苦苦攢點錢不容易,結果現在這房子又弄成這個樣子,唉……

我好聲安慰他,說話間房門被砰砰敲響,朱洪翔跑去開門,走進來幾個膀大腰圓的警察,我一看為首的那個,不由得樂了。

那個中年警察看到我,也笑,說陸左,沒想到是你——咦,你怎麽回事,咋坐上輪椅了?

這警察復姓歐陽,叫什麽就不太清楚,我最開始和雜毛小道碰面的時候,是那家夥處理一樁樓道女鬼案,那個時候的老蕭並不是厲害,到處招搖撞騙,當時這個歐陽警官就在場,只是不知道他竟然調到這一片兒來了。

既是熟人,便不用解釋太多,幾句寒暄過後,我將這裏的情況說給歐陽警官知曉,說我懷疑這浴室的地板下面,可能會有臟東西,需要警察在場見證一下。

歐陽警官本來不是很高興,但是這會兒卻積極很多,打電話聯絡消防隊請求支援,沒十分鐘,便有幾個穿消防服的兵哥哥,帶著鉆頭和八磅錘趕了過來。

一番協商之後,消防的兵哥哥們帶著電鉆和八磅錘子,就在浴室裏面開工了,噼哩啪啦響,門外不知覺就圍過來好多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都是些打醬油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