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諸般算計,反誤卿卿性命

這世界永遠都是殘酷的,而我們通常只能夠看到其表現出來溫情脈脈的一面。

事實上,慧明並沒有相信白紙扇的賭咒發誓,白紙扇了解他,他也了解白紙扇,師徒兩個既然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相互之間的臉面都已經掀開了,那麽這裏就只能有一個人,能夠離開。

至於我,夾雜在這兩巨頭之間的人,下場只有一個,就是死,必須死——一個知曉太多秘密的人,是沒有活下去的理由。

當白紙扇自以為把慧明哄騙得逼盡所有的力量,去與那頭黑潭魔屍同歸於盡的時候,殊不知慧明已經在心裏,給自家那不孝逆徒,和我這個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給判下了死刑。

所以慧明在發出寶瓶印的一瞬間,將自己那串黃澄澄的佛珠法器給借勢引爆,一大股能量朝著白紙扇飛去,而剩下的一小股,則朝著我的胸前射來。

刀頭舔血六十年,慧明的眼光毒辣精準,審時度勢,知道多少力量能夠將我們給分別殺死。

就他能在危機關頭的那一招分封桃李,其精妙絕倫之處,已經可堪宗師之名。

在他看來,他這誰也意料不到、同歸於盡的招式,定能夠讓白紙扇和我與這頭黑潭魔屍陪葬——至於他,或許會虛弱無力一段時間,但是魔屍死去,這陣法消失,已然在這一片形成優勢兵力的宗教局定然能夠掌控場面,並且將他給救出來。

一切均在算計之內,我這個“害死”他女兒的心頭刺、喉頭鯁也已經“為國犧牲”了。

大不了,發幾張獎狀、一副錦旗,還有一些微薄的撫恤金,如此而已。

引爆手上那串神秘佛珠的一瞬間,慧明臉上含著高僧大德淡定從容的慣有笑容,將手印抵在了迎擊上來的黑潭魔屍,寶瓶印神秘玄要,有“我心即禪,萬化冥合”之奧義,頓時有無數的力量匯聚於他的雙手指間,以此為契引,從莫名的空間中有無數力量狂湧而來,不斷地凝聚、匯合、壓縮,最後重重印在了黑潭魔屍瘦骨嶙峋的胸口,天地都為之一震,有白色莫名的光華在其間大放光彩。

原本如滔天惡魔的黑潭魔屍被這麽一擊,身子一頓,一大股絢麗奪目的光華被一印,逼出體內。

這光華層層疊疊,跟那佛光極為相似,此時更如同一種覺曉的生命形式一般,流轉瀲灩。

它被逼到了半空中,離地上躺臥著的加藤亞也,只有半米之遙。

一直安靜躺在草地上,雙手合十作祈禱狀的加藤亞也此刻突然渾身一震,一股看不見的吸力從她的心腑之間,源源不斷地產生,將那股魔光朝著自己體內緩緩拉動;而黑潭魔屍體內也有一股本源的力量,使盡全力地在爭奪著魔光的控制權。

與此同時,騰飛於空中、幾欲死去的我,胸前突然爆發出一大篷幽藍如海的光芒來。

這光芒對於我來說,如同就行於沙漠、幹渴欲裂的旅人所夢想的清甜之水,它甫一出現,就將那佛珠中爆裂開來的力量給全數中和,並且把我受損嚴重的身子,給緊緊包裹住,承托到地上來。

正在往外面狂噴鮮血的我有種長舒一口氣的快意,往心口一摸,方才發現慧明了結我的佛珠,正好打在了我懷裏的驅邪開光銅鏡上面,外界的刺激,終於將一直在度化先前登仙嶺所遇力量的人妻鏡靈,給刺激得提前完成了任務。

不過雖然有這鏡靈力量的緩解,我的身體依然承受了那讓人不堪抵禦的力量。

跌飛在地上的我甚至連爬都爬不起來,雙手放在地上,感覺骨骼寸斷,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一般。

我焦急地往場中看去,發現白紙扇竟然跌落進了黑水深潭中去。

那潭水裏的紅線牙簽小魚雖然已全數被震死,但是裏面卻危險依舊,我見他直愣愣沉入其中,不再浮起,想來這家夥也是受到了難以抗拒的破壞力量;慧明和尚結完印法,果然是連一絲力量都沒有了,像煮熟了的軟面條,往後面倒去,如同死了一般,而他的對手,那頭毛發已然變成短毛黑鬃的黑潭魔屍,竟然被轟擊得雙手雙腳都斷了,身形浮空而起,幾乎就沒有了聲息。

巔峰狀態的慧明是如此厲害,那九會壇城的最後一式,寶瓶印,竟然會是這般威力,讓人驚嘆。

黑潭魔屍懸浮於空,它和加藤亞也之間的魔光在遊轉回動,相互拉扯著,爭奪這源源不斷的能量來源。

加藤亞也安靜地躺著,如同天使,外界發生的一切拼鬥,對於她來說都只是一場夢。

她長長的眼睫毛彎曲朝上,櫻唇自然噘起,有著美好的弧形。

最後,還是白紙扇的眼光贏了——那具黑潭魔屍終究還是敵不過加藤亞也天生的吸引力,或許是天意,或許是無為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