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紋身附靈

這個黑瘦老頭子塌短鼻子、黑不溜秋、嘴唇往上翻,一看就是東南亞那邊的人。

他之前一直在低頭吃桌子上的瓜子和茶點,瓜子殼吐了一地,除了長得醜之外,顯得很不起眼,然而我自打一進來,就一直很注意他,以及朱能旁邊的那個蒼白臉孔的男子。

因為之前趙中華說過,福通源和萃君有可能會找外援來武鬥,他們旁邊的幾個人裏面,就他們兩個比較像是請過來幫拳的,所以我忍不住總是觀察。

對於那個蒼白臉孔的男子,我總感覺在哪裏見過一樣,卻始終也想不起來。

不過讓我沒有想到的,居然是這個黑瘦老頭先發難。

他的胸前紋得有許多條栩栩如生的青色蜈蚣,兇猛的腭牙張舞,而在他滿是腱子肉的後背,則紋得有自纏成十二結的大蛇,蛇上面有許多泰國的符文,眼神詭異。

而當這個黑瘦老頭把衣服扒下來的時候,旁邊的一個眼鏡男老莊則幫著作同聲翻譯:“小子,聽說你以前在香港以解降、驅靈而聞名,那麽你是否敢跟我比一比這降頭術?”

我眉毛一跳,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一本正經的吳萃君。

我實在想不到,她居然會請一個降頭師過來,對付我,而且似乎事先對我還有一些調查,做足了功課。

她知道我給李家湖的女兒雪瑞解降和給章董驅靈的事,這並不難理解,因為畢竟都是一個圈子裏的,顧老板去那裏做宣傳,消息總是會輾轉傳入到她的耳朵裏;但我不能理解的是,她居然會請一個渾身紋得有靈符的降頭師過來找場子,她是瘋了麽?——雖說降頭術能救人於生死,亦可害人於無形,但是後者,實在是臭名昭著,讓人聞之色變,便是如我這般的蠱師,也不敢當眾承認身份,主要的緣由,也是因為大家的成見太深。

這麽做,實在是有一些自毀家門。

然而旁邊的這些人似乎都有些習以為常,將手中紙箱放下的白胡子老頭李俊增給我們做介紹,說這是萃君顧問公司的首席解降師,來自泰國清邁契迪龍寺的巴剃(音譯)大師,對於解降驅靈之事,最為擅長。

我點頭,原來是泰國的白巫僧,難怪這些人並不害怕。

只是這比降頭之術,到底要怎麽比?比誰先把誰弄死麽?

本來以為要收工了的群眾們,見到這個黑瘦老頭巴剃的妄言,立刻興奮起來,歡呼,紛紛說陸左師傅,跟他比一比啊,不要讓他以為我天朝無人……這話一說,立刻有好多人開始慫恿起來,這些大腹便便的阿叔阿伯就像小孩子一樣,興奮莫名,本來打算離席的人都又重新坐了回來,沏上一壺好茶,等待好戲的上場。

呃……說實話,唯恐天下不亂之輩,自古都不會斷絕。

我聳了聳肩,問這個一身兇猛紋身的外國友人,說那你說一說怎麽比吧?

場中的人都坐了回去,而巴剃則走了出來,旁邊的那個眼睛男老莊跟在一旁,一個講一個翻:“我來的時候在市場裏買了一條狗,我們同時對那條狗下降,在下降的同時還要給這狗解對方的降頭,然後看這狗是中了誰的降頭術死的,那麽誰就勝利了……”

他說完,拍拍手,有工作人員從一樓牽了一條灰白如狼的哈士奇過來,一直走到了場中。

巴剃轉頭又朝著旁邊鼓囊了一陣,那個充當翻譯的風水師老莊立刻吩咐服務員,把敞開的格子窗關閉一些,大廳的光線黯淡下來。

我看著這條不斷掙紮的狗兒,眉頭皺起,說:“我講兩點,第一我雖然會解降,但是我並不會東南亞的這些降頭術;第二,即使要比試,這個法子也實在太血腥了——為什麽一定要那一條小狗的生命拿來做賭注?這有意思麽?所以,我不會跟你比的……”

聽到我的解釋,場中的人有的贊同,有的則搖搖頭,直說掃興,而聽到了我這些話的翻譯,巴剃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那雙如同毒蛇一般犀利的眼睛,緊緊盯著我,身上的肌肉抖動,胸前的那些蜈蚣仿佛要活過來一般。

“為什麽?”他搖動著頭顱,說你不要否認,雖然我聞到你身上佛陀的檀香味,但是我更能夠感覺得出,你是一個十分厲害的降頭師,為何要拒絕與我比鬥?難道在你心中,就沒有一點兒榮譽感麽?難道你是個沒有卵子的家夥?

他的話一經過翻譯出口,旁人便“嗡”的一聲響,紛紛吵鬧議論起來。

不過責罵他的人,倒是占大多數。

在巴剃說話的時候,我一直盯著吳萃君,然而讓我失望的是,這個女人並沒有表現出和李永紅一樣的氣度來,而是抱著平平的胸,頗為玩味地看著我。

我無語了,也憤怒了,於是決定接受這挑戰:“好吧,我同意你的請求,只不過規則需要變更一下,你可以用盡所有方法對這哈士奇下降,而我,則負責保證它的生命安全——若它死,我輸,它活,你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