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囚徒困境

噴射的鮮血濺到了我的腦門頂上,讓我激蕩的心情瞬間陷入了冰點。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看著劉警官一條左腿還露在閉合的山體之外,雖然人因為巨力擠壓已成肉泥,但是筋骨聯系,這腿瞬間變得腫大之後,不斷顫抖,形如篩糠,挑動著細小石縫邊緣的肉泥和臟器,過了一會兒,不再動靜。血液混合著汗水,從我的額頭上流了下來。倘若我再快個一秒鐘,恐怕此刻便也成為了這般模樣。

世間本來只有幽府,而無地獄;後佛教東來,將十八層地獄的概念傳入東土,諸般酷刑,嚇得凡夫俗子一心念佛。此十八層地獄,各有名目,而第十七層,名曰石磨地獄,相傳糟踏五谷、賊人小偷、貪官汙吏,欺壓百姓之人,死後將打入石磨地獄,將其磨成肉醬,周而復始。

這乃佛家傳道之法,不得偏信,但是劉警官此番所遭的罪,不亞於那石磨地獄的痛苦。

馬海波在我旁邊哇啦哇啦地吐,他離得也近,差一點就跟了出去。此刻回想起來,也是一腦門子的冷汗水。那時的我也顧不得去看旁人,連滾帶爬地往後面退了幾米,然後雙手反撐在地上,回想起關於這個劉警官的回憶:這是一個讓人記憶深刻的人,因為像他這般肥胖的刑警並不多見,但是我腦袋一片混亂,就是想不起來,只記得某年某日,金蠶蠱在羅二妹家外面大展神威的時候,某個胖警察驚詫地說:“好可愛喲……”

物是人非。

馬海波在我旁邊喃喃自語,說老劉這種死法,全屍都沒有留下,我可怎麽跟他家人交待啊?他老娘現在還躺在病床上呢,要是知道了,那不得又辦一場喪事啊?

他的眼淚滾滾流落,一半因為劉警官,一半因為自身的恐懼。旁邊的賈微鎮定自若地收起相機,冷冷地說不要想得太遠了,你還是想一想,自己能不能夠出得了這個大廳吧。她這冷言冷語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激憤,絕境關頭,立刻有一個小戰士不樂意了,正在扶著墻嘔吐的他劍眉一豎,反駁道:“這位領導,你是不是更年期了,說話忒難聽了點。是麽?是病就得治……”

這話說自雜毛小道之口,我倒還沒覺得什麽,這戰士的話語一出口,倒是讓我覺得稀奇。

普通戰士,哪裏敢得罪上頭的?

賈微立刻擡起頭,用冷厲的目光注視著他,小戰士毫不客氣地回瞪過來。那條食蟻獸爬過來,嗤嗤地吐出舌頭威脅,而戰士手中的槍口,則若有若無地擡了起來。陷入了這絕境,所有人的心思都開始發生變化。吳剛這個時候跑了過來,對那個戰士厲聲地責問,而楊操也過來拉賈微,好言相勸,這才休止。經過這麽一鬧,詭異的氣氛倒是消淡了一些,而這個時候我們才發現,房間裏面,有幾個人不見了。

胡文飛,還有好幾個戰士,向導老金,都沒有蹤影。

他們是在石縫合攏之前,逃出去了。

這裏面還包括有虎皮貓大人。這些人,或許就是我們脫困的希望。

吳剛把我們召集在一起,說了穩定場面的話之後,我們開始勘查起這個大廳來,想找到其中的奧秘,然後得脫出去。然而四處找了一圈,發現整個空間是一個倒扣著的碗型,四周的嚴絲合縫,並沒有什麽機關。而十分鐘之後,當我再次來到那道石縫旁邊的時候,發現劉警官的那條腿已經掉落在地上,剛剛還有一絲空隙的山體,現如今竟然和周邊的墻壁一般,根本看不出剛才這裏還有一道可容一人行走的縫隙。

我轉過頭來,發現雜毛小道的臉色發白。

我們都發現了一個問題,就是這山洞好像是活的一般,裏面的通道隨意改動。難怪我們以前過來會迷路,難怪我這次同樣會迷路,不是因為我記憶出錯,不是矮騾子的幻覺,而是山體在不停地轉變:這是什麽?是陣法麽?

雜毛小道搖搖頭,說不是,陣法不過是算術結合地形、天時、氣勢的變化,哪有這般神奇。

這合攏的巖壁上潮濕泛亮,我伸手去摸了一下,有液體,黏黏嗒嗒的,有一股膻腥的氣味。雜毛小道也湊過來聞了下,臉色有些怪異,也不說話,眉頭卻緊緊鎖起。

又過了十分鐘,所有人又聚集在一起。為了節省空氣和能源,場中所有的篝火和燃燒物都已經被撲滅了,電筒也只保持了一盞,在這孤單的光亮中,大家集中在東北角的方向,或蹲或站,面色都十分凝重。楊操咳嗽,清了清嗓子,然後指著不遠處那只被潑了血的石眼嘆氣,說千萬沒有想到,那個東西居然是這大廳的樞紐,一旦被破掉,竟然自動收縮防禦,將所有的通道都給封鎖住了。

賈微的臉色也不好看,皺著眉頭說能不能將那眼睛再戳弄一下,讓它再次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