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懸空僧人,雜毛失蹤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和現象是難以解釋的,比如西藏密宗修行大圓滿時出現的一種死亡現象——“虹化”,得道高僧在圓寂時,其肉身化作一道彩虹,進入佛教所說的空行凈土無量宮中,有的肉身成虹身,直接不見,有的身體縮小,或者只留下指甲毛發;再比如肉身懸空而起。

這裏的懸空,並非指的是魔術中用威亞、鋼絲吊著欺騙人視覺的小把戲,而是純粹利用人的念力,將肉身承托而起。意念這東西虛無縹緲,尋常人倘若想把它量化形容,是很難以做到的事情,在西歐有這麽一句話“讓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這裏面所說的上帝管轄,便指的是精神範疇。

世人之所以對有道行者如此尊敬,因為那是神的範疇。

人不是靈體,肉身懸空,這需要的能力是常人所不能夠理解的,古時候的人形容楚霸王項羽有“過頂之力”,就是說的這一點,我至今也沒有看到一個人能夠做到過。並不是那東西很難,而是法門不通,方向不一樣,比如說你讓一個學計算機的人去蓋房子,這就真的有些難為人家。不過雖然說方向不同,然而能夠讓念力托載自己懸空的,卻實在不多,正如同修藏密者很少能夠虹化一般的道理。

這樣的每一個,都是傳奇人物。

然而這些都不是讓我驚訝的事情,我真正嚇了一跳的是,這個穿著紅色袈裟的僧人我還真的有見過,就在幾天以前的下午時分,這個老僧人帶著一個眉目清秀的弟子,慢騰騰地從錯木克村往外走去,他當時還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讓夕陽將他的影子斜斜拉長,然後消失在蒼翠的森林之中,頭也沒有回一次。我們當時還以為是兩個普通的行腳僧人,甚至還擔憂他們在叢林中遇到危險。

世界是如此之大,又是如此之小。

它是圓的。

我們兩個呆呆地看著這僧人浮空好幾分鐘,在不遠處的樹林上空。等到我們反應過來,準備過去接觸的時候,那個老僧人卻消失不見了。我們花了十分鐘的時間,才來到了剛剛看到他的林間地上,人影無蹤,只是在這林間的腐葉沉積處,有一雙深入地下半尺的腳印子,以及一些淩亂的痕跡。

我不知道那個老僧人是敵人還是朋友,然而見到這般高明之輩而沒辦法結交,失之交臂,心中多少有些恍然若失,悔恨起剛剛的癡呆和遲鈍來——這是我第二次見到般智上師,這個來自泰國清邁契迪龍寺的僧人,我當時並沒有想到他的身份,也根本沒有預料到他對於我的整個人生來說,會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

黑黢黢的叢林中,我們沒有再找到那個老僧人,除了叢林中不知種類的鳥鳴和蟲叫外,別無他物。

我們沒有繼續尋找,一是因為不明敵我,唯恐意外,二是毫無蹤跡可尋,一切都像是夢幻一般,就仿佛是我們自己的幻覺。我是一個有極強自制力的人,能夠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什麽事情緊要,什麽事情急迫,還是能夠拎得清的,所以帶著姚遠繼續走。

在黑暗的雨林中行路,我這幾天常做,而姚遠卻並不適應這件事情,一路上跌跌撞撞,唉聲嘆氣,幾乎就想賴著不肯走了。然而自從見到了那個浮空的僧人後,他也來了精神,一邊在前面走著,一邊回頭跟我說,這是南傳小乘佛教裏面,修行到了極高境界的一種神通,他常聽人說起,然而活了這五十七年,卻從來沒有真正見到過。古人言“朝聞道,夕可死矣”,現在看來,他今天即使死在了這片雨林子裏,這輩子也不算是白活了。

他十分感嘆,就像宗教裏面看到神跡的信徒,似乎在一瞬間看通了生死。

姚遠似乎認命了,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地跟我說著這些天來的境遇,他告訴我善藏法師是一個極有手段的人,別看他在這麽一個小山村的破舊佛塔裏面當一個住持,日夜艱苦修行,好像一個苦行僧,然而他的地位十分的高,算是那個組織的第五號人物……

我背著步槍,拿著一根木棍行路,聽到他說起這些,疑惑地問道:“組織,什麽組織,是契努卡麽?”

姚遠回頭望我,說你倒是知道契努卡,不過不是。

契努卡是一個純粹的降頭師聯系行會,成員間的聯系並不緊密,屬於松散性的聯盟,而善藏老和尚他們的這個組織卻不是,等級十分森嚴,上傳下達,就像一個軍隊一樣。不過他們的名聲不顯,一般人都不知曉的,外人只知道是山裏面的。當然,你也看到了,其實他們的影響力大得很,你看看我在福建莆田,千裏之外,都著了他的道,你說說,一般的組織哪裏有這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