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銅鏡震黑旋霧

以我對雜毛小道的了解,這個家夥又要開始裝逼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沉吟了一番,然後依據道家藏術,對換魂之事進行了理論高度上的剖析,說其要領,言明條件。就“術”而言,茅山宗的研究確實要高出旁人一籌,理論依據一套一套,事實典例也拈手而來。我在一旁聽著,也頗有收獲。但是更多的,我又覺得有些胡扯。

一個靈魂侵入一個陌生的軀體裏面,並且完全占據,開始正常的生活,這種事情,乍聽起來,感覺像是狗血電視劇的情節,沒有太多的科學依據。為何?我之前說過,我一直認為魂與人體的關系,就像電磁波與對講機的關系。然而人生存於這一世之間,終究是有著唯一性和獨我性的,身體這容器裝慣了“本我”這靈魂,哪裏能夠再與其他靈魂完美契合,無一排斥?

血液都有一個排斥性,何況更加深奧的靈魂呢?

要是果真如此容易,我也不要再去找尋什麽麒麟胎了,直接將朵朵和小妖朵朵各找一個植物人,讓她們借屍還魂就行了,哪裏用想現在這麽沒頭蒼蠅,奔波忙碌?

這種事情,幾乎和物種的起源一樣,幾億億分之一的概率,才能夠出現。

可是,這世界,凡事都不能講“絕對”二字。要說沒有,雜毛小道舉的這些例子,也不可能是憑空而來。

所以,一切都還是要靠馬哲的那句話:具體事物具體分析。

雜毛小道侃完,然後問有沒有找港島本地的大師看一看?若真是換魂,其三魂七魄凝而不聚,稍有道行者,都是很容易看得出來的,何必拖至如今?李家湖點點頭,說也找過,他們家有錢,找的是名師,也不聲張,看了一眼,都說生辰八字能夠對得上,沒有這档子事情。

不過想想,他們找的那幾個師傅,都是算命堪輿的風水師,卻沒有幾個擅長陰陽術的,想來也不是很準,若說信任,自然是找我來最好。

李家湖對我佩服不已,說他女兒,從奄奄一息到可愛活潑,可都是我過的手,信得過。

驅邪避禍一事,終究講的是“口碑”二字。

由於有過來往,雜毛小道拿捏了一陣,便松口答應,說沒問題,安排個時間,到時候去瞧一瞧。瞧不瞧得好,是一回事,大家還歹是熟人,總是要出一把子力氣的。李家湖雙手合十,說我們能夠出面,那就是再好不過了。不過這件事情,最終還是要找他小叔定奪才行,畢竟,這是他小叔的家務事。

我們都表示理解,說還要在香港待上一段時間,隨時找我們。

晚上的一頓飯因為有了這樁奇事做佐料,居然吃到了晚上九點多,出門時華燈才初上,此刻的香港卻已經展現了東方明珠十足的魅力。李家湖與他太太Coco女士告辭之後,顧老板問我們去哪裏,要不要給我們安排夜生活消遣?雜毛小道素了很久,有些躍躍欲試了,然而我卻推辭,說好歹來一趟,正事未了,雖然章董的聚邪紋我們解不了,卻是可以將其抑制的,好歹布上一個風水局,也算了了差事。

如此一說,雜毛小道也就沒有理由去風流快活了,懨懨地跟著我回醫院。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鐘。

我們上了樓,章董的太太和他二兒子章家田並不在,倒是他那個十八歲的女兒,卻在旁邊等候著。

這女孩兒叫做章家宜,長得頗為靚麗,氣質獨特,用我們家裏面的話來講,叫做“長得很乖”。雜毛小道對於泡妞一事,浸淫已久,沒過一會兒,便握著那個小妞兒素凈軟綿的小手,開始看起手相來。雜毛小道看手相習的是清代名作《八反韻決》,說的是頭頭是道,愣是把這個女孩子給侃懵了,小手被摸來捏去,平白給占了不少便宜,仍然不得而知。

他這一張嘴,簡直能把死人說活,旁邊經過幾個小護士,都伸出小手,躍躍欲試。

剛才得知章董已然睡著,我閑著無聊,便站在門口,透過門中的玻璃窗戶往裏面瞧。這一瞧不要緊,在我的鬼眼視覺中,入目處全是一團凝而不散的黑氣,縈繞在章董頭上,形成一團自動旋轉的黑色氣旋,而在最中心,是一點詭異的紅光。

一閃,一閃。

我身體一僵直,暗道昨天那廝懼怕我們,今天卻是如約而到了。

我緩慢挪步,捅了捅正摸著女孩們手掌不亦樂乎的雜毛小道,他臉上一派正氣,眼中卻毫無疑問地流露出了猥瑣的目光,時不時地朝著人家姑娘領口的更深處探望去。見我捅他,雜毛小道警覺性倒是高,說來了?我點點頭,說來了。

章家宜一愣,說什麽來了?

她見我們說得神秘,站起來,踮著腳往病房裏面看,然後疑惑地回過頭來,說怎麽了?什麽都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