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金篆玉函,授自鳥口

我有太久沒有見到朵朵了,一下子喜極而泣,高興得不行。

朵朵伸手去揩我流下來的淚水,問我怎麽了?我高興地笑,說沒事沒事,只是眼睛裏進了灰,小寶貝,真的好想你啊。她貼著我的胸口,說她也是。雜毛小道湊上來,嘻皮笑臉地說朵朵,幹爹在這裏呢,怎麽也不叫我呢?朵朵回過頭來看他,努力回想,然後用手刮著臉,說羞羞,誰是你的幹女兒,不要臉。

雜毛小道一臉尷尬,很受傷的表情,而我則哈哈大笑。

見朵朵能夠回來了,我也不急著跟她說話,領著她見過在場的各位,她倒也乖,挨個叫太爺爺、爺爺、叔爺爺,幾個老家夥聽到了,老懷大慰,喜笑顏開,老蕭他小叔說我養這小鬼,倒是個異數,乖,也養得有法門,不像其他的人一樣,只是為了利益,養得陰氣森森的,到最後還禍及主人,這招回了地魂,也會開口說話了,日後倒也是個厲害角色呢。

正說著,門被突然推開,老蕭他妹哭喊著跑進來,說奶奶快不行了。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他爺爺哆嗦著嘴唇,說怎麽會這麽快?怎麽會這麽快?不應該啊?他們都不作停留,全部都湧出門去,我想跟著,但是雜毛小道攔住了我,說不用,那裏沒我的事,現在這裏等著吧。

說完他便匆匆地跑了出去。

我坐回原來的座位上,剛剛見到朵朵的興奮心情,一下子就被沖淡了許多。說實話,時至如今我都沒有見過那個老太太,什麽樣子、年歲多大、生了什麽病,都不知曉。僅僅知道她已經不行了,而今又要去世了。朵朵見我不說話,便到了我的後面,捏肩膀,輕輕地一捶一捶,乖巧得很。

金蠶蠱顯然是聞到了朵朵的氣息,倏地飛了出來,親昵地飛舞,然後附在了朵朵光滑可愛的臉蛋上,興奮,吱吱的叫喚。兩個小家夥久別重逢,自然是開心得要命,朵朵也不捶背伺候我了,跳下地來,然後兩個小家夥便一直追逐著,又蹦又跳,歡樂極了。

我心情多少好了一些,長舒了一口氣。前路漫漫,但是為了這兩個小東西,我再累,又何妨呢?

正玩著,打門口撲騰出一個肥鸚鵡來,我一看,是昨日見的那個虎皮貓大人,只見它飛過來,雙爪銳利,朝金蠶蠱抓去。嘿,這扁毛畜牲,它吃蟲,但是真以為金蠶蠱是普通的蟲子麽?果然,金蠶蠱一待它出現,便立刻警覺,像子彈一樣,嗖的一下,飛到了房梁上,然後用發亮的黑豆眼睛,瞪這肥鳥兒。

朵朵被嚇了一跳,一溜煙跑到我背後,拉著我的衣角,有些膽小地看著這不速之客。

嘎嘎……虎皮貓大聲笑,說多美美味的蟲子啊,它輩子都沒有聞到過,真香,要是能夠油炸一下,酥了才好吃。不過,吃生的也不錯,學學小日本子,營養。說完,它撲騰著翅膀,朝金蠶蠱飛去。

我曾聽聞,金蠶蠱不但怕矮騾子,還怕養了幾年以上、紅冠黃爪的大公雞,心想這虎皮鸚鵡,個兒倒是跟只肥母雞似的,又是雜毛小道家中養的,厲害著呢,怕不是能夠克金蠶蠱吧?正擔憂著,兩者已經打成一團,果然,這肥鳥兒確實不怕金蠶蠱的毒。這是八路軍遊擊隊與日本正規師團的戰鬥,一個勝在靈活機動,一個卻是實力明顯,拼鬥了幾個回合,金蠶蠱吱吱叫,到處跑。

一個是我的命根子,一個是老蕭家的鳥兒,誰吃了虧,我都為難。

不過我還是拉了偏架,抽個準,一個箭步上去逮住著肥鳥兒的漂亮羽毛,拿在手裏,勸它先別妄動,這肥蟲子是我的本命蠱,你兩個都是肥胖界的難兄難弟,相煎何太急?它大罵,罵了隔壁,各種難聽的話語不要錢地潑出來。很難想象一個鸚鵡腦袋裏,能夠積累這麽多肮臟的詞匯量,最後丫居然還罵出了“Shit”這樣的外國話來。

不過我緊緊揪著它,擼著毛,它也動彈不得,只好訕笑著說是開玩笑的,嘿嘿,怎麽還認起真來,真不爽利。

我看著它骨碌骨碌亂轉的賊眼睛,就好笑,這鳥兒,都成精了。

我跟它說好不追我家小蟲蟲了,然後放開它。

它飛到剛才老太爺坐著位置,黃綠色的嘴喙叼著桌子上茶盞的冷茶葉,吃了幾片,然後斯條慢理地說你小子倒是個奇妙人兒,養了一只王冠金蠶蠱,還養了一只新生的鬼妖,倒是和我之前的主人有得一拼——當然,比起他來,你還差好大一截,因為,他畢竟養了我這麽一個英明神武的虎皮貓大人。

我疑問,以前的主人?

它說那人是個養雞專業戶,運氣好,不但養了它,而且還養了一個黃金鼠。不過不識貨,後來被蕭家給買了下來,幫它點醒了神志。我問它什麽是神志?它搖頭不答,又吃了幾片茶葉,然後往向朵朵,鳥眼睛發亮,說哇,小蘿莉,俺最喜歡,過來,過來,陪哥哥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