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禍不及親人?(第2/2頁)

我說好,可是每當我去串門,雪瑞看見我,都扭過頭去不說話。

小妮子大概是想起了自家那日的慘樣兒,害羞。

看到十六歲的她,我不禁想起了當年的自己,那個時候的我真的是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一個人揣著幾百塊錢,跑到南方來投靠同鄉,結果地址記錯,一個鄉下來的窮小子在繁華的城市裏穿行,又膽小又害怕,話都不敢說,穿著破舊的校服(那個時候居然穿著一身校服,奇葩吧?),像城市裏的流浪狗,孤獨無助……

那段日子真的很難忘,不過也就是那個時候,讓我的性格裏擁有了堅強。

後來我看到港台電視劇或者八卦雜志裏面,十六歲的小女生連男友都換了好幾個,私生活糜爛不堪,越發覺得自己很傻很天真,沒見過世面。可是現在,看到雪瑞那純凈無瑕的眼眸,我卻生不出這樣的想法了。

這世界什麽樣的人都有,一概而論,大概是不太公平的吧?

我們兩個都不說話,我就給她念經。暫住我家的雜毛小道把我的MP4拿過來了,我記憶力變好,本來已經熟讀,但而卻仍舊喜歡閱讀的感覺,溫故而知新。《鎮壓山巒十二法門》的注釋者洛十八所學頗雜,佛經也有,不全,斷章取義的,所以我之前念的,也是照搬。此刻念,她覺得好玩,不說話,微黃的眼睛盯著我看,亮晶晶的。

我念經文,念快了就覺得腮幫子癢,臉上的抓痕已經結痂,正在脫離。

和我小叔一樣,都是左臉,我很榮幸地加入了刀疤界的行列,成為一個外表兇悍的男子。

※※※

與小美的感情進展很快,就某種意義而言,應該說是水到渠成。

小美來醫院的次數越加頻繁了,好在十一月飾品店的生意已經進入了淡季,阿根也不會多說什麽,我們的拖糖也由小美給所有人發了,很多人都帶來了祝福,當日也有嫉妒。我仍舊是個半殘廢,但是好歹也能夠生活自理了,去洗手間,也不用人幫我扶把了。一個人的單間,其實很好,至少我不會擔心金蠶蠱和朵朵曝光。

要說這段時間最幸福的,得說是朵朵。

小家夥得到了醫院仙逝的各位生靈的滋潤,已經茁壯成長起來。別的不說,最主要的一點,她可以拿起水果刀了。水果刀有多重,這並不會比一根笤帚重,但是意義卻是不同。

《國語·越語》中談及“兵者,兇器也”,亡魂靈體十有八九能夠迷惑人心魂意志,但是未必有一成能夠持戈捉兵,為何,人為陽,鬼為陰,心志堅定不移之輩,從來不恐懼,也就不會遇到鬼物,唯有心中忐忑不安者,時常被惑。鬼擁有人性的弱點,其實更加恐懼真正的消亡,本能地害怕刀兵,往往戰場上下來的猛士、殺過人的兇人、屠夫,身上的殺氣就能夠鎮住鬼。但是,總是有些鬼物,能夠超越本能的恐懼而為,這類鬼,被稱之為猛鬼、厲鬼或者……鬼靈。

我很高興,因為,朵朵的捶背功夫終於有了力道,輕重緩急,幾如常人。

時間悠悠又過了一個星期,我真想用“時光苒任”或者“白馬過隙”來形容悠閑無事的日子,人若閑著,心就思動,總想著有些刺激驚奇的事情發生,然而真正有些什麽事情,就會無比懷念那段平靜而美好的日子。

就在我以為事情已經過去,認為那血手印只是一個玩笑,認為生活便如水,緩緩地流淌東去的時候,某天傍晚,我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電話的那頭仍然傳來了一個老男人低沉的聲音:“你以為事情真的就這麽過去了麽?”

接到電話的時候,我正在給雪瑞念“金剛薩埵心咒”的節選之段,“今後縱遇命難時,亦絕不造諸惡業,祈汝悲眼視吾等,柔和之手賜解脫”,讀的順暢,心中正飄飄然,突然一盆冷水潑下。我冷語,說那本書我已經遵照我外婆囑咐,燒了成飛灰了。你若是要猿屍降的解法,我立刻說予你聽,只求你能夠不要再不依不饒——我本就不是你們這個圈子的人,老婆孩子熱炕頭,就圖個富貴小民的命。

他哼聲冷笑,說現在滿世界都是警察在找他,他安能放過我?

我不說話,只恐觸怒了他,再做出什麽危險的舉動來。他見我不說話,嘿嘿的笑,這笑聲淒厲,讓人聽著說不出的心寒,他說了兩句話,就掛了電話。

第一句是他帶來的猴子死了,是被警察給打死的。

第二句是我老婆在他那裏,讓我好好想想,《鎮壓山巒十二法門》毀沒毀了?

我握著手機,機身都要被我捏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