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禍不及親人?

阿根說得並不在意,而我聽著聽著一陣頭暈目眩。

在門墻之上印血手印這一節,其實在金庸先生的小說《神雕俠侶》第一章便有出現,那是傷心道姑李莫愁的殺人習慣,也是對實力的自信宣言。然而在現實的巫蠱世界裏,這種血手印其實也是真實存在的,這最早的歷史要延伸至早期南疆的部族山寨時期。那個時候人力是真正的資源,不好濫殺,兩個擁有巫師神婆等神職人員的寨子或部族,倘若有仇怨,便在對方村口、井邊或屋旁,印一血淋淋的手印子,以作警示。

然後雙方鬥蠱,輸者寨敗人亡,贏者得到人口財物。

這個血手印,跟西方兩紳士決鬥時扔白手套,是一個原理。

然而不同的是,巫蠱之術,從來都很有好正面沖突,大多數下蠱者從頭到尾都不會露面。

這是我那狂傲的師叔在向我挑戰。

而那個時候的我,仍然躺在醫院裏,雖然已經開始做一些康復訓練,但是要說活蹦亂跳地去鬥蠱,簡直是天方夜譚。說實話,如有可能,我寧願把那本破書交給便宜師叔,以求平安。然而世界往往都不是那麽單純的,我交給他,他會想上面的內容好像我也會哦,我會不會報復他,要是報復的話,何不如先斬草除根,了卻這樁麻煩……

好吧,本來無仇無怨,現在卻是非殺不可了,這就是猜疑鏈,人性的弱點。

我想了一會兒,立即打電話給不知道在哪裏逍遙快活的雜毛小道,要他幫我去店子裏照拂一二。電話那頭的聲音略微嘈雜,不時有女人的聲音傳來,不過他也爽快,立刻答應了,但是期期艾艾地,說最近手頭略緊。

我說好,回頭我給你一萬先花著。他高興了,說我這錢花得值,請他這麽一民間高人作保鏢,太賺了。

我又給歐陽警官掛了電話,給他通報了這個情況。

晚上的時候李先生給我轉了一間高級病房,獨間,跟他女兒雪瑞相鄰。我並不拒絕,安然享用,夜間的時候他跟我談及報酬一事,我推辭了,說這並不用,舉手之勞而已,況且雪瑞的病情並沒有立即好轉。他沒有再說了,緊緊握著我的手。

我很憂慮那個潛伏在暗中的師叔,雖然迄今為止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來自何方,但是他已經成功地在我心中種下一根倒刺,坐立不安,如鯁在喉。我很奇怪,都已經這麽多天了,這老家夥會不知道我在醫院麽?幹嘛不直接來找我,反而去我店子裏印什麽勞什子血手印?

傍晚小美依然來給我送飯,這次她煲了清淡的銀耳蓮子羹,我告訴她這幾天先別過來了,她不理,笑著說是不是看上那個大老板的小女兒了,我說哪有,她的胸可沒有你的大。小美臉紅了,轉過頭去不說話。我這也是說順了嘴,話一出口就感覺自己太孟浪了,連忙道歉,她轉回來盯著我,突然問你喜歡我麽?我一時口結,吭吭哧哧半天,說你這麽漂亮,我自然是喜歡的……

我後面的但是沒有說出口,就立刻被她給緊緊抱住了。她身子很柔軟,也飽滿,披散的頭發裏有很好聞的洗發香波的味道,她把頭埋在我胸口,抽噎著,有嚶嚶的哭聲傳來,沒一會兒,我胸前的病號服就濕了。這哭聲把我的心給哭得柔軟,就像在水中泡軟的紙巾。

之後我們都沒有說話,靜靜地依偎著。

小美把心中積澱已久的感受說了出來,而且勇於付諸於行動,在那一刻,她大概是幸福的;而我,這樣一個親切熟悉的漂亮女孩子投入懷中,感受著她熾熱的感情和好聞香氣,一種被人關心、被人期待的感情油然而生,讓我不願放棄,在那一刻,我想我也應該是幸福的。

然而,人生若能夠倒回,我寧願當時自己狠心,斬斷自己、以及小美的情根。

※※※

一連幾日,我小心提防,但是自稱是我師叔的那老家夥儼然消失了一般。

警方的追查仍在繼續,但是動靜越來越小,東官是一個流動人口以百萬為單位的城市,在如此密集的地區找尋一個人,說實話很難,畢竟他不是公安部掛名的A級通緝犯。生活仍在繼續,就像某些電視劇裏的鏡頭,一個城市從黑暗沉寂到璀璨萬家,不過短短幾秒鐘。

我隔壁的香港女孩雪瑞,她的病情開始好轉,連續幾天一直陸陸續續排了些毒素之後,在第四日就沒再腹瀉了,蠱毒消盡,精神便好了許多,食欲也增強了不少。李先生生意很忙,在第五天確定女兒基本無恙了之後,返回香港。李太太雖然抱怨,但是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她會經常來我這裏坐一坐,聊會兒天,求教一些問題。我能答則答,不能答則避而不談。

李太太說起自家女兒很多事,她說她女兒本是個活潑開朗的性子,一向都調皮搗蛋,像個男孩子,可是自從中了這降頭,性格大變,就變得怯弱敏感了,患上了輕微憂郁症,而且由於身體機能變弱,視力越發下降、退化,只能大約看見近前的物體。她讓我多接觸一下她女兒,鼓勵支持一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