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轉變(第2/3頁)



  我回答的時候深深地感到內疚。在我的族類中沒有陌生人。

  我沒法習慣買東西不付錢,她說,改變了話題,掃描有什麽意義呢?

  當然是為了存貨清單啊。他需要再訂購的時候,應該記住我們拿走的所有商品呀!此外,如果大家全都十分誠實,錢有什麽意義呢?我停頓了一會兒,感到內疚感如此強烈,實際上是變成了一種痛苦,當然,除了我之外。

  梅蘭妮回避了我的感情,為這種深深的內疚而感到擔憂,擔心我可能會改變主意。相反,她把注意力集中在她希望離開這裏、朝她的目標前進的強烈願望之上。她的擔憂滲透到我心裏,我加快了步伐。

  我背著袋子走到汽車旁邊,把它放在乘客座車門旁邊的地面上。

  “讓我來幫你拿吧!”

  我猛地擡頭看見商店裏的另外一個人,他手裏拿著一個塑料袋,站在我旁邊。

  “啊……謝謝你。”我終於擠出這幾個字兒,我的耳朵嗡嗡作響。

  我們等待著他把我們采購的東西搬進車裏,而梅蘭妮緊張得都要跑開了。

  沒什麽好害怕的,他也很友好。

  她繼續不信任地注視著他。

  “謝謝你。”他關上車門的時候,我再次說道。

  “樂意效勞。”

  他向自己的車走去,沒有回頭瞥我們一眼。我爬進座位,一把抓起一包薯片。

  看地圖,她說,一直等到他消失。

  沒人注意我們。我向她保證。不過,我嘆了一口氣,打開地圖,用一只手吃薯片。對我們要往哪裏走,有一點點概念可能是個好主意。

  我們要去哪兒?我問她,我們已經找到了起點,現在要幹嗎?

  看看周圍,她命令道,如果我們在這裏看不見它,我們就要試一試山峰的南面了。

  看見什麽?

  她把記下來的影像放在我面前:一條崎嶇不平的Z字形路線,一路上有四個陡然改變的角度,第五個點上形成的鈍角很古怪,仿佛斷裂了一般。現在我看明白了我該明白的路線,四個連綿起伏的尖尖的山峰,第五個點看起來斷裂了……

  我從東往西,穿過北邊的地平線,快速地看了一下天際的輪廓線。這麽容易,感覺像是錯誤的,仿佛我只是在看見形成地平線東北面的山脈輪廓以後才想象出這樣的影像的。

  這就對了,梅蘭妮興奮得幾乎是歡唱出來的,我們出發吧!她希望我下車,步行前進。

  我搖搖頭,又低頭看著地圖。山脊離我們那麽遙遠,我無法猜測我們與它之間的距離。除非我沒有別的選擇,要我走出這個停車場,走進沙漠,那是不可能的。

  讓我們理智一點兒。我建議道,手指跟隨著地圖上一條狹窄的絲帶來到一個沒有名字的公路上,這條公路連接著高速公路,向東綿延幾英裏,接著大致沿著山脈的方向延伸出去。

  當然,她沾沾自喜地同意道,越快越好。

  我們輕松地找到了那條未鋪砌的路。這條平坦的泥巴路像一條蒼白的傷疤,劃過稀稀疏疏的灌木叢,路面寬度只容得下一輛車經過。我有種感覺,在不同的地區這條路因為缺少使用會長滿植被——在那裏會長滿更加生機勃勃的植物,不像沙漠植物要經過幾十年才能從這樣的入侵中恢復過來。一條生銹的鐵鏈橫拉在入口處,一端鉚在木柱子上,另一端則松垮垮地繞在另一根木柱上。我迅速走過去,把鐵鏈解開,把它堆在第一根柱子的底部,趕緊跑回還沒熄火的車裏來,希望沒人會路過,停下來主動向我提供幫助。我把車開上泥巴路,然後趕緊跑回去重新固定好鐵鏈的時候,高速公路上沒有來往的車輛。

  柏油路消失在我們身後時,“我們兩個”都放松了。我很高興顯然沒有留下什麽人讓我不得不對他們撒謊的,不管是說話,還是沉默。獨自一人使那種背叛的感覺不那麽強烈。

  梅蘭妮在空無一物的地方感覺就像回到家一樣。她知道我們周圍所有長滿刺的植物的名字,她自言自語地念叨著這些名字,像老朋友似的跟它們打招呼。

  雜酚油木、墨西哥刺木、仙人掌、仙人掌果、牧豆樹……

  在遠離高速公路,遠離文明的誘捕的地方,沙漠似乎在梅蘭妮眼裏呈現出新的生命。盡管她感謝搖搖晃晃的汽車提供的速度——我們的汽車沒有這種越野之旅所必需的離地距離,這種搖晃提醒我泥巴路上每一處都有陷阱——她的腳直發癢,想要自己走,在酷熱安全的沙漠裏大踏步地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