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爬子

  老頭子悶頭吃面,我端著菜和酒坐到他對面,他就有點奇怪,面也吃的不自在起來,也不問我幹什麽,手不自覺就捂到自己破包上去了。

  我一看這架勢,似乎這包裏真有什麽好東西,心說難不成還真給少爺說中了?

  一邊的少爺上來兩只杯子,一只就放到老頭子面前,老頭子一看,以為我這邊有人要占他座位,站起來就想換位置。

  我心說這人也活得窩囊,一把拉住他,叫道:"哎,別走啊。"

  老頭子端著個面,笑道:"給你朋友坐,給你朋友坐,我到那邊去吃就行了。"

  我把他按下,道:"什麽朋友,這酒是請你喝的。"說著把酒一開,就給他倒上。

  老頭子看著奇怪,但是酒味道一起來,我就看他腿軟,想走也走不動,問我道:"請我吃的?我又不認識你,為什麽要請我吃酒啊?"

  我遞上一支煙,他擺手不要,我一定要塞給他,他就接過來,也不抽,放到一邊。我露出一個專業的古董買賣者表情,笑道:"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

  老頭子更迷糊了,問道:"你認識我,我就沒道理不認識你啊?"

  我假裝看了看四周,然後壓低了聲音,指了指他手裏的破包,輕聲對他了說了一句:"你別不相信,我不僅認識你,我還認識,你那包裏的東西。"

  老頭子臉色馬上一變,一捂那破包就站了起來,我一看這架勢,這老頭子似乎想要拔腿就跑,心說至於嘛,緊張成這樣?忙站起來攔住他的去路,說道:"好說好說,我還能搶你的不成?"

  老頭子不吃我這一套,問道:"你到底是幹什麽的?"

  我示意他坐下來,輕聲就對他道:"你剛才在南宮外頭,不是問我等打不等打嗎?你還記得不記得?"

  老頭子疑惑地看著我,好像在回憶,但是沒回憶起來,搖頭道:"不記得咧。你就和我直說,你到底是幹什麽的?我看你笑眯眯,不是個好東西。你要不說我就走咧。"

  我心裏罵了一聲,拍了他一下,輕聲說道:"您看您這記性,我不就是個南宮裏收古董的嗎,您是真不記得還是假不記得?"

  老頭子一聽,人就靜了下來,打量了我一下,問道:"你真是個收古董的?那你太神通廣大咧,你咋知道我有東西要賣?"

  我咳了一聲,指了指他的包,道:"您看您整天捂著個包,又操著一口蠻話在南宮門口轉悠,誰都知道您是老南爬子進城來倒貨來了,這都不用教的。"這是胡說,能看出他身上帶著貨,其實還真不容易。

  老頭子卻一愣:"啥蠻話?啥是南爬子?"

  我一聽也奇怪,道:"就是你和我說的那等打不等打啊?"

  "哦,那是蠻話,我不知道,這話是我朋友教我的。說是要賣古董的,都得這麽吆喝。"老頭子道。

  我一聽,感情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麽,笑道:"老爺子,今時不同往日,你那朋友教的這鬼話,現在沒人講了,所以你東西才賣不掉,咱們坐下說,別給人看戲。"

  說著指了指另外幾個在吃飯的客人,那幾個人正看戲一樣看著我們,不知道我調戲一老頭幹什麽。

  那老頭子看到其他人都在看我們,似乎也明白了,坐回到座位,低聲道:"難怪賣了六七天都沒人理我──老板,那請我喝酒的意思,是想收我的東西?"

  我不知道他包裏到底是什麽東西,看他這樣子,也是個分辨不出古玩價值的青頭,但是我上當上多了,知道越是這樣的人,越有可能是騙子,不敢小瞧他,道:"對,只要你要想出手,不過我得先看看你的東西。"

  那老頭子就懷疑地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包,拿了一半卻又拿了回去:"要不換個地方,我朋友說我賣這東西,逮住得槍斃,我帶出來可不容易啊。"

  我聽了好笑,心說你裏面是兵馬傭還是司母方鼎啊?逮住了還得槍斃,真是越看他越像騙子,不過看他的認真勁,不好去逆他的意思,一看四面也都是南宮出來的人,現在一個個都豎著耳朵聽呢,他說得也有道理,於是指了指一邊廚房的門,道:"也行,好東西咱們別給其他人看,索性咱們進內屋,我仔細和您說說這事?"

  這一小房間後面都不通,很是清凈,有事情我就在這地方睡個午覺什麽的,少爺擺上一圓桌子,我就讓這老頭別客氣。

  他早就對這白酒垂涎欲滴,一揚頭就喝了一大口,臉上馬上就泛紅,然後夾起菜就吃。看樣子沒吃過好東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