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電報

  老唐說這些話的時候,說的很輕,但是我和王四川他們還是感覺到無法言語的一種毛骨悚然。

  二十年前,一架日本的“深山”轟炸機,竟然在地下一千二百米處的暗河上起飛,飛越了地下水壩,滑翔入水壩之外的巨大地底空腔,消失在了那片無邊際的黑暗中。我們誰也不知道這架“深山”在黑暗中會遇到什麽,飛機上的飛行員會看到什麽。

  光是這樣的事情,已經超過了我的接受程度,現在我們竟然還發現,在那片黑暗中,竟然有神秘的電報傳了出來。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隨即我就想到了這裏的大量堆積的空降捆綁的貨物和物資,心裏頓時就明了這些東西到底是要運到哪裏去的。

  這裏整個基地,所有的布置,顯然都是為了把人空降入這個巨大的地下空腔所做。並且,如果日本沒有戰敗,這樣的空降活動還會進行無數次,一直到這個倉庫所有的物資都被空投下去為止。

  老唐說,這個發現實在是太讓人震驚了,所以他們有必要驗證一下,他們下到大壩中來,就是為了尋找這一只天線。如果確實的話,這事情就完全是另一種性質的了。我就問他們有沒有找到那只天線?老唐搖頭,說暫時還沒有,因為他們無法下到大壩的底層,所以他們才會到這裏來尋找繼續往下的道路。

  下去,這是一個什麽概念,不言而喻。

  二十年前,日本人肯定也會想到類似的問題。在他們第一次看到這片虛無的時候,他們一定會問自己:這裏是什麽地方,裏面有什麽,如何下去?

  現在我們面臨的局面,顯然表示,他們應該已經解決了最後一個疑問,而且發回了消息。

  此時的我腦海裏對這裏發生的事情,已經有了一個很清晰的概念。二十年前日本人發現並在這裏進行了大量的基建改造,並且成功地使用戰略轟炸機進行了空投。雖然轟炸機在最後降落過程中墜毀了,但這整個過程,已經可以用瘋狂來形容。

  我甚至可以推測出很多的細節。比如說,這架墜毀的“深山”必然不會是第一架飛入深淵的飛機,為了測試可行性,我們之前在水下發現的小型戰鬥機殘骸,必然是進行飛行可行性試驗的第一首選。日本有著相當成熟的航空母艦技術,在這裏飛起一架戰鬥機比一架巨型轟炸機要簡單的多。

  我問老唐接下來的打算,他就說了他的計劃。

  我和老唐他們不同,工程兵必須嚴謹,所以他們必須去求證一些東西,以使得自己的報告百分之百正確。這是毛主席當年批示的工作準則,工程兵永遠在軍隊的前方,開山鋪路,遇河架橋,任何的失誤都可能導致戰略意圖敗露,所以無論幹什麽都必須嚴謹。

  所以老唐對我們說,他們必須完全確定這信號是從深淵中發出的,只有事情屬實才能下這個結論,否則會給組織上帶來極大的誤導。

  搜索救援工作也必須繼續,大壩外部的情況我們不得而知,過於具體的計劃也沒有用處,還是以不變應萬變。搜索大壩的工作,將由工程兵完成,我們勘探隊不應該走散了,勘探隊的工作已經完成了。

  我心說地質勘探隊的任務早就結束了,這片虛無之下,肯定不會是幾十萬公頃的石油湖。這邊日本人的活動,顯然和地質資源的勘探關系不大,從進入這個地下暗河一開始,我們的任務其實就已經結束了。

  這樣說無可厚非,確實接下來的事情我們已經無法插手,我們沒有繼續前進的道路,也沒有後退的地方。

  於是就沒有人反對,老貓並沒有表態,他默默地喝著茶,聽我們說話。看他的表情,似乎感覺我們在談的這些都很可笑。

  我當時無所謂,沒有想到,不久之後,我自己也有了這樣的感覺。

  帶著夢魘一般的震驚,我進入了夢鄉。在這樣的刺激下不可避免地做了一個長夢,夢裏那巨大的虛無好比一張巨大的嘴,而我站在大壩的頂部,迎著狂風看見它朝我蔓延過來。四周的巖壁慢慢被那種看似沒有盡頭的黑暗腐蝕。又夢到我坐在飛機上,在虛無中沒有目的地飛行,四周什麽都沒有,怎麽飛都飛不到頭。

  這種惶恐比第一種還要可怕一些,不過我沒有因此醒過來,一直睡了十小時,到吃飯的時間,才被王四川推醒。

  老唐他們已經帶著人出去了,老貓也走了。我已經預料到就算我們不動,老貓也肯定會跟著工程兵活動,因為他肯定有其他的身份,否則不可能逼著榮愛國派沖鋒舟進來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