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下(第3/6頁)

  我並不清楚我爺爺去世的原因,我父親也不知道,只是隱約知道,我奶奶應該算是我爺爺的童養媳。奶奶其實有很多孩子,當時都沒有養活,我的父親是最小的一個,所以格外疼愛。六十年代的時候,因為饑荒,我奶奶的船從泰興出發,前往上海,在黃浦江上,他的船因為和大船相撞而沉了。我奶奶帶著三個子女,上岸那一刻他們痛哭流涕,他們生活的家沒有了,如今來到陸地上,看著茫茫的上海灘,她能感覺到的,只是無比地開具。感謝黨和人民,我奶奶得到了安置。

  在我父親的記憶中,有一段特別安寧美好的舊上海的記憶。我算過,如果當時我的父親沒有上岸的話,他也許就不會上學,也許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我父親後來離開了上海,來到浙江省靠近上海的這一帶活動,之後“文化大革命”開始,我父親跟著鐵道兵進大興安嶺支邊,在建設兵團度過了自己最寶貴的青春。我的母親當時也是從南方去北方支邊的青年之一。

  我的母親非常漂亮,當時只有十六歲,和另外三個南方姑娘一起被稱為大興安嶺的四朵金花,被擔任事務長的父親,用特供的白米飯追到了手。當時他們這一對,應該是相當光彩耀眼的一對。在建設兵團,人們都以地域劃分派系,寧波、溫州、麗水都有自己的小團體,期間沖突不斷。我父親從小就能打架,尤一壽混不吝的打架功夫。

  我母親說,當時我父親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地方時沒有傷疤的。因為能打架而且講義氣,我父親在所有團體中都有威信。只要有人打架,我父親一出現,所有人都不再吭聲。一直到回到南方以後,有一次我父親押了一船西瓜,遇到亂民搶西瓜,父親在船上用一根篙子把幾十個亂民全部打落下水,雖然最後寡不敵眾只能棄瓜而走,但是他當時的雄風,我想起來就覺得過癮。加上我母親是驚人地清秀美麗,兩個人在當時還是相當被人嫉妒的。

  說道我母親,他的家族更加有意思了。我外婆是我們老家一個叫做千窯之地的窯主。千窯有一千個窯口,是當時的核心產地。當時我外婆在當地擁有一個大窯,屬於非常有地位的階層。我外公是從國民黨的壯丁中逃出來的。一直等到新中國成立以後,經人介紹兩個人才成了一對。

  我外婆和外公的故事一定也有千千萬萬。當時我外公天生神力。一米八六的個子,在當時的社會簡直猶如巨人一般。我外婆說之所以會嫁給我外公,是因為看到外公一個人擡起三人才能擡起的東西。

  當然,似乎這段婚姻之中也有很多插曲。我外公去世的時候,我隱約聽到外婆在靈堂裏傷感的和我母親述說我外公以前的風流韻事。我看過我父母當年的照片,我的父親英俊的讓人無法直視,而我的母親,現在看來都是出水芙蓉一般。他們是那麽的美麗優秀,以至於我每次照鏡子,都覺得世界是多麽的不公平。那麽多優良的基因,到了我這裏,竟然表現得那麽猥瑣。

  我父母在大興安嶺確立了關系,之後調到了大慶油田,之後又回到了南方。我父親當時是供銷系統的副食品經理,可謂手握物資大權,所以我家算起來還算是不錯的。之後,在一個啥特色也沒有的夜晚,我就被生了下來。寫到這裏,很多人會覺得有意思,也有一部分人會覺得無聊,覺得這都是什麽跟什麽,說這些有意義麽?其實是很有意義的。

  我是想告訴各位,我的奶奶,我的外婆外公、我的父親母親,都是極會講故事的人。當我作為兩個家族的第一個孩子誕生下來,在那個沒有電視、沒有電影、沒有網絡、沒有小說的年代,我如何度過我的童年的呢?

  講故事。我從小就是在一圈故事達人的看護下長大的。民間故事、戰爭故事、童話,我的童年充滿著這些。有些故事,現在聽起來都非常有感染力,好多我都直接用在了《盜墓筆記》中。

  我在那個時候已經確定們所有最初的樂趣,只能來源於故事。這也是後來我對故事著迷的最基礎的與原因,因為我能百分之一百地享受到故事能夠傳達的樂趣。之後我的人生,窮極形容就是“無聊”二字,在各方面都失敗,用現在的話說,可以被稱呼為廢柴。有人說,一個人生下來,上天總會給予一些特長讓他可以幫助他人。然而,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真的就覺得自己任何特長都沒有。在我的朋友圈裏,總有這樣的現象:成績好的學生,體育一般都不會太好;如果體育好的學生,成績一般都不怎麽樣;成績和體育都好的學生,一般都長得醜;成績和體育都好,長得又不醜的同學,一般都會早戀然後被開除;成績和體育都好,長得不醜,而且特別規矩不早戀的同學,後來都變成了gay了。我想說的是什麽呢?我想說的是,我和上面一點關系都沒,就是這個社會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