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覺醒 二

  頭好痛。池慧這孫子下手還真狠,簡直沒有半點兄弟情分。

  馮斯胡思亂想著,慢慢從昏迷狀態裏恢復過來,還沒睜開眼睛,他就感覺到了一些很不妙的事情——他的右腳上套著某種堅硬而沉重的東西,像是腳鐐。

  不止頭痛,被池慧扇了一耳光的臉也在疼。馮斯詛咒著毫無兄弟情的池慧,勉強睜開眼皮,當看清了周圍的一切後,他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老子這輩子真是和瘋人院有緣啊。”他哼哼著。

  他發現自己正被關在一間陰暗而肮臟的房間裏,右腳果然套著一根又粗又長的金屬腳鐐,腳鐐上的大鎖堅硬結實,鐵鏈的另一頭釘在墻根上。只需要看一眼,他就知道,無論是套在自己腳上的腳鐐,還是墻根的固定處,都絕對不可能在沒有工具的情況下弄開。他緊跟著掏出手機,發現手機沒有絲毫信號。

  馮斯只能先打量一下房間的狀況。這個房間形狀狹長,有點類似軍營裏的宿舍,忽閃忽閃的日光燈照亮了靠墻擺放的一溜大約十來張布滿塵土的床,他自己此刻就躺在其中的一張床上。不過腳鐐很長,讓他可以跳下床,在屋子裏走上幾步。

  他首先走向了另一側的墻壁,因為那邊有一扇門,而且門是打開的,但腳鐐的長度只能讓他剛剛好走到門口。他不得不趴在地上,才算勉強把頭探出門,可以看到門外的墻上釘著一塊銹跡斑斑的鐵牌子:重症室。

  而從門口向兩邊張望,可以看到一條黑暗的長廊,長廊一頭是被一堵墻封住的死路,另一頭有向上的樓梯,但由於樓梯拐了一個彎,所以看不見到底通往何方。

  馮斯很容易就能判斷出,這個地方,應該就是魏崇義所經營的這家瘋人院的地下室,看來是用來關押重病患者的,所以叫重症室。由周遭的環境器物可以看出,這間所謂的重症室,條件糟糕之極,與其說像病房,不如說像監獄。

  這倒並不奇怪,他也在網上看到過相關報道,很多條件較差的農村人都無力照料家裏的精神病患,迫於無奈往往只能采用鐵鏈、鐵籠之類的極端手段。魏崇義雖然開了這家號稱的精神病院,想來人力物力資源都嚴重不足,對待較為危險的重症患者,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比較倒黴的是,在這樣的地下,沒有手機信號,那可誰也聯絡不上了。

  “喂,兄弟!池慧!小道士!你在哪兒?”馮斯扯著嗓子大喊,但除了自己的回音外,他沒有得到任何回答。池慧似乎是把他鎖在這裏之後就消失不見了。

  馮斯只能拖著沉重的腳鐐在重症室裏晃了一圈,又到門口探頭探腦了一陣子,他發現了兩件事:其一,整個地下室裏只有他一個人;其二,整個地下室裏不只他一個生物。

  就在走廊中央的天花板處,吊著一個鐵籠子,一直追隨著魏崇義的黑貓金剛就被關在鐵籠子裏。它看上去十分煩躁,在鐵籠子裏撞過來撞過去,發出砰砰的撞擊聲。

  除此之外,他還在重症室裏找到了兩盒壓縮餅幹,幾袋面包,一箱小桶裝的礦泉水,外包裝都很幹凈,看來是池慧特意留給他的。

  “說明你並不想把我餓死,是麽?”馮斯自嘲地笑了笑。他還真有些餓了,與何一帆一起吃的早飯早就消化得幹幹凈凈,於是拆開一盒壓縮餅幹,吃了兩塊。吃完之後,他往身後的床上一躺,開始發呆。

  池慧把我關在這兒,到底想幹什麽呢?

  他把黎微帶到什麽地方了?

  金剛在這兒,它的主人魏崇義又有怎樣的遭遇呢?

  我的朋友們在幹什麽?那些並非我的朋友、但認為我有利用價值的守衛人們又在幹什麽?會在到處尋找我嗎?

  胡思亂想之中,他漸漸發現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他的耳朵一直在不斷捕捉著金剛撞擊鐵籠的聲音。金剛的撞擊並不規律,有時候間隔幾秒就會撞一次,有時候幾分鐘才發出聲音,輕重也不一樣,但他就是忍不住要去等待那種聲音落入耳中,簡直就像是帶有……某種渴望。

  這難道是某種催眠的手段?馮斯悚然驚覺。他想要對抗這種似乎有魔力的引誘,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做,只覺得那撞擊的聲音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沉重,就像是非洲食人族殺人前的戰鼓,每一下都撞進了他的心。

  忽然之間,撞擊聲停止了,在長達十分鐘的時間裏都沒有響起。馮斯並沒有松一口氣,因為他發現,這種等待靴子落到地板上的感覺,比不間斷地聽到聲音更加煩躁,更加讓人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