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考驗 三(第3/4頁)

  他簡單講了一下自己在上一次的幻域裏的遭遇,黎微想了想:“還真是。如果它真的想要殺死你,何必給你帳篷火盆和吃的?直接凍死你就行了啊。它會不會……是想要考驗你什麽的?”

  “有這種可能性,”馮斯說,“但是它狗日的又不明說,我們只剩十分鐘的時間了。”

  鎮靜,鎮靜,馮斯對自己說。他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努力把視線移開,不去看那瘋狂上漲的潮水,以免更加焦慮。假設鼠兄並不是真的要殺我,而是想要試煉我,那麽它想得到怎樣的結果?它是想要激活我的附腦嗎?可我的附腦再怎麽激活也不過是別人附腦的催化劑……

  又或者,真的有什麽隱藏的力量我沒有發掘出來?馮斯忽然想起了在張獻忠的地宮裏,那個蛇身人首的魔仆對他說的話。當時魔仆打算吃掉他,卻有唯一的一點惋惜:見不到馮斯的蠹痕了。

  “它太漂亮,太完美了,如果說我這一生中除了為主人服務之外還有什麽私心的話,就是想要見到你的蠹痕。”那時候魔仆那樣說道。

  那我的這個漂亮而完美的蠹痕到底是什麽?馮斯禁不住敲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難道巨鼠的目的,就是激發出我這個“真正的”,除了給人當催化劑外還另有神通的蠹痕?

  可那到底是什麽啊?

  時間不知不覺地流逝過去。幾分鐘後,高漲的大潮已經沒過了這座山的半山腰。它就像一條黑色的巨蟒,繞著山體飛速地盤旋上升,很快就可以到達山頂,把山頂上的生靈統統吞到肚子裏去。

  馮斯來到平台邊,試圖解開一個木櫃上連接長索道的吊扣,但吊扣和長索都是金屬質地的,而且又粗又硬,即便是手裏有一把刀,也不大可能解開。

  “你在幹什麽?”黎微問。

  “如果鉆進這個木頭櫃子,大概能幫助我們漂浮一段時間。”馮斯說。

  黎微搖搖頭:“沒用,你看看這個浪頭的力度,別說這麽個破櫃子了,普通的客輪恐怕都頂不住。要救我們的命,必須依靠你的覺醒,別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馮斯頹然:“你說得對。可是,我恐怕真的想不出什麽辦法來。只能盡……”

  他想說“盡力而為”,腦子裏卻一下子跳出曾煒對他說的話,一時間心情更加惡劣,情緒有些失控,狠狠一拳砸在木櫃上。這一用力又讓傷口開裂了,疼得他齜牙咧嘴,卻好像得到了一點啟發。

  “不知道我的血管不管用,”馮斯說,“在這些怪物面前,我的血好像總能莫名其妙對他們產生一些影響。”

  他歪著嘴,硬生生擠出一些血,從懸崖邊滴了下去,一邊滴一邊咕噥:“未必有用啊,那麽多的水,我這幾滴血下去,就好像扔一把沙子到撒哈拉一樣,完全……我靠!不是吧?糟了!”

  的確糟了。馮斯這幾滴血,看起來好像真是把一把沙子扔進了撒哈拉,卻起到了令人吃驚的激烈效果:潮水就像沸騰了一樣,開始劇烈翻滾,上漲的速度陡然加快了。如果說,剛才的海潮就像是繞著雪山盤旋上升的巨蟒,現在它就變成了一條龍,暴怒的狂龍。

  “照這個速度,我們只有兩三分鐘時間了。”黎微懊惱地敲著自己的腦袋,“我不該逼你的。把什麽東西都推到你身上去要求你解決,那不公平,你身上背負的已經太多了。對不起。”

  黎微的這番話像是在道歉,也像是在說臨死前的告別贈言。她是一個輕易不會說軟話的姑娘,現在對著馮斯認錯,應該是已經意識到死亡無可避免了。潮水在瘋狂上漲,距離峰頂平台已經很近了,甚至已經可以聞到海水的氣息,那些不久之前還懸掛在半空中的索道和木櫃,現在基本都已經沉入了深深的海面之下。三分鐘,或者兩分鐘,他和黎微,魏崇義和黑貓金剛,都會無可避免地被卷入大潮,然後再徒勞無力地掙紮幾下,像那些木頭櫃子一樣沉下去。

  回頭再看看魏崇義,這位前瘋人院院長依然抱著金剛坐在地上,臉上的神情有些焦慮,卻也隱隱有些期待。馮斯一眼就能看出來,和巨鼠一樣,魏崇義也期待並相信自己的身上能有一些神奇的事物發生。並且,和正在掌控局面的巨鼠不一樣,身在局中的魏崇義其實是把自己的性命也賭了上去。

  這豈止是瘋人院院長,馮斯想,你他媽的自己就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