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來自拋屍現場的腳印 工地上的腳印

在江州忙了好幾天,侯大利這才回到省廳培訓班繼續學習。4月25日,培訓班結業。若不是老樸出面協調,培訓班領導肯定不會讓侯大利結業。侯大利科班出身,水平在培訓學員中算得上頂尖,就是曠課太多。培訓班老師原本想將代小峰案例放在教學中,考慮到侯大利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於是在本期培訓班將案例取消,準備在下一期培訓班時,由侯大利親自來談代小峰案的勘查經驗。

培訓班結業典禮時,侯大利接到田甜電話。

田甜道:“葛朗台這次是真的用盡全力,找來技偵專家弄圖像,也沒成功。有兩個原因,一是探頭隔得遠,清晰度不夠;二是犯罪嫌疑人戴著帽子,路燈光線被遮住形成陰影。”

侯大利道:“你們忙得團團轉,我在省廳跟閑人一樣,真不是滋味。我知道你下一句話是什麽,地球離開了誰一樣轉,我明白這個道理,只是覺得有勁使不上,憋得慌。你什麽時候出發?我媽等著和你一起吃飯。我要參加結業晚餐,不能請假。”

田甜道:“你不回去,我一個人到國龍賓館很尷尬。”

侯大利道:“已經跟我媽說了,她等你過來開飯。你也別怕我媽,多接觸幾次,我媽什麽副總裁等職務都是外加的,她本人就是世安廠女工的底色,喜好和以前工廠同事沒有區別,只不過錢多一些,選擇面要大一些。”

田甜道:“好嘛,我先去,你得趕緊來呀。我不是怕,是覺得沒話說,有點尷尬。”

田甜在下午六點四十分開車到了陽州國龍賓館,總經理李丹知道田甜要過來,特意在大堂等候。當田甜出現在大門口之時,李丹便陪著田甜來到屬於侯家私人的樓層。侯國龍平時很少在此樓層出現,今天也在,心情還不錯,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聽李永梅和寧淩聊天。寧淩有在國營工廠生活的經歷,說起小時候趣事引得李永梅深有同感,連侯國龍都將注意力從報紙上轉移,時不時插一句。

寧淩讀小學的時候,恰好就是國龍集團初創時期,侯國龍和李永梅夫妻剛剛離開世安廠,對寧淩生活的國營工廠環境熟悉到骨子裏,所以聽其聊一群小孩的事情有特別感觸。侯國龍看著寧淩總覺得有些恍惚,仿佛是鄰家小女楊帆長大的模樣。他暗自將田甜和寧淩做對比:寧淩出身名校,父親病逝,母親出自國營企業,目前經營一家餐館,家境小康;田甜父親是江州名人,背景復雜,在監獄服刑,且田甜本人是法醫,這是一個令人無法產生美好聯想的職業。對比起來看,寧淩更適合做侯家的媳婦。

侯國龍經過二十多年風風雨雨,將人心看得很透。寧淩這個女孩花盡心思討好李永梅,就是想從國龍集團中獲得利益。他不反感這種行為,在他的思維中,生意都是需要交換的,寧淩想要利益,那就是一個正常人。

侯國龍擡起手表,看了看時間。服務人員挺有眼色,趕緊打開電視,《新聞聯播》的聲音在房間響起。

房門打開,李丹帶著田甜進了門。田甜進門以後便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寧淩身上,她總有種怪異感覺。因為案偵工作需要,田甜看過楊帆各個時期的相片,對楊帆印象頗深。寧淩穿著打扮都與楊帆有幾分神似,與李永梅關系還很親密,至少比起田甜要親密得多。田甜盡管外表保持一貫的冷靜,可是女人都有領地意識,寧淩出現在此明顯侵犯了其領地,不由得生出了戒備之心。

有了戒備之心,在國龍賓館的時間便不好打發。面對侯大利的父母,田甜又不能以冷面相對,在吃飯之時一直盼望著侯大利推門而入,解除尷尬。越是盼望侯大利早日到來,侯大利越不出現。飯後,侯國龍離開,在李永梅強烈要求下,四個女人打起麻將。終於,到了晚上十點,侯大利才出現在酒店。

田甜長舒了一口氣,借口上廁所,將麻將交給了侯大利。

寧淩桌前堆了不少籌碼,見到侯大利上桌,誇張地拍了下額頭,道:“大利哥是打麻將一哥,我前半場是白忙了。”李丹道:“你至少還贏這麽多,我可是雪上加霜。”

打麻將對於侯大利來說確實是拿手得不能再拿手的遊戲,桌面上打出來的牌如有生命一般,紛紛跳進了侯大利腦中,每個人打出什麽牌,要什麽牌,全部都清清楚楚浮現在腦中。田甜站在侯大利身後觀戰,很快就覺得寧淩所言不虛。

兩圈之後,李永梅發話了,道:“大利下來,讓田甜來打。你這人也沒眼力,和一群女人打牌,也不讓著點。”

侯大利聞言站起身,扶著田甜肩膀,讓其坐下來。他站在田甜身後,正好面對寧淩。寧淩打牌時偶爾擡頭笑一笑,眉眼靈動,頗有韻味。侯大利與寧淩對了兩次眼以後,便轉身離開了田甜,獨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