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距離天國最近的人 第七話 消失於密室之中

錢寶山深信占婆王的屍皮面具,可以給自己帶來“運氣”,沒人可以否認“運氣”的存在,因為成敗兩端的天平究竟會傾斜向何方,最後往往都是被這種極其微妙因素所左右,但它也是無形無質,甚至沒有具體的標準可以測量。此刻聽了司馬灰的話,心中也不免有些疑忌。

只聽司馬灰接著說道:“你還別不相信,這世界上確實有一種力量可以對付運氣好的人,就是想辦法比他的運氣更好。”

錢寶山聽出司馬灰只是危言聳聽,終於放下心來,冷冷地說道:“你以為就憑你的運氣,及得上永遠需要人們擡頭仰視的占婆王?”

司馬灰無奈地搖了搖頭:“我是炒菜糊,做飯糊,就是打麻將不糊,真要是走大運也不會跑到緬甸來參加遊擊隊了,更不會在深山裏遇上你這不人不鬼的怪物……”

錢寶山獰笑道:“你要是修些口德,或許八輩子之後還能走運。”他發現司馬灰只是不斷地東拉西扯,似乎在有意拖延時間,唯恐夜長夢多,頓時警覺起來,並從銅燈後閃身出來,仍藏身在燈影下的黑暗裏,正待接近洞開的地穴,卻聽司馬灰話厲聲喝道:“其實占婆王的臉上,根本就不存在‘運氣’。”

原來司馬灰進入到黃金蜘蛛城最深處的大殿中,見到石門後有幅內容奇異的壁畫。他記得玉飛燕曾經說過,占婆王朝是采取神權統治,信奉吠陀獸主,以人面容貌區分尊卑,古塔與蟒蛇為恐怖之相,預示著終結與死亡,古城周圍的浮雕也基本上都是以此為主。仿佛這就是一座“死亡之城”,而石門後的壁畫,似乎暗示著國主殞命身死,可為什麽占婆王的陵寢又不在此處?

如果說野人山大裂谷與世隔絕,千年來始終都被濃霧覆蓋,正常的情況下,幾乎沒有任何人可以發現深埋地底的古城,而且象征著死亡的黃金蜘蛛城形制奇特,世間絕無僅有,卻又不是一代神王的埋骨之所,占婆王煞費苦心地建造它究竟有什麽意義?當初要將所有建造古城的奴隸和工匠全部殺死,又是為了掩蓋什麽秘密?占婆王自視極高,被稱為距離天國最近的人,但他好像對黃金蜘蛛城裏隱藏的秘密又是敬畏又是懼怕。

司馬灰隱隱預感到了黃金蜘蛛城裏存在的秘密,可事實仍不清晰,他只是猜測到了一個大致的輪廓,僅有的幾條線索也是錯綜復雜,還找不出什麽頭緒。雖然從發現蚊式裏裝載的貨物之時開始,探險隊幾個幸存者在與綠色墳墓的較量中,始終處於絕對被動狀態,幾乎看不到任何希望。可司馬灰畢竟懂得金點相術,知道運勢取決於人的內在精神,並不相信有誰能夠真正控制運氣,何況占婆王容貌雖然奇特,卻是有皮相、沒骨相,顯然不是先天所生。只不過司馬灰也感覺到,在占婆王屍皮面具背後,確實有種無影無形的東西存在,才使得古屍臉皮不受破壞,那就仿佛是一個千年不散的謎咒。而這綠色墳墓身上死氣沉重,絕不會是什麽距離天國最近的人,將其形容為“距離地獄最近的幽靈”或許更為準確,卻不知占婆王是在自己的臉上施下了什麽詛咒,還是真有亡魂不散,依然在黑暗中凝視著自己這副天人般的面孔。

司馬灰知道綠色墳墓身上至少有三重秘密,一是真實面目和身份,二是隱藏在蚊式機艙內的方法,三是深入古城尋找“屍眼”密室的動機,為什麽這些秘密不能被外人得知?大概只有“恐懼”這一個原因,因為這三個秘密都可以對綠色墳墓的存在構成直接威脅。此外還有一件被綠色墳墓誤導了概念的事情,那就是占婆王的運氣,如果能夠盡快解開這個謎,還有可能扭轉被動局面。

司馬灰見到大殿周圍的壁畫,多有些剝臉酷刑的描繪,都是制蠱煉蟲的邪術;加之當年盜發占婆王陵寢的盜墓者,發現屍骸腐壞僅有面容如生,盜賊們自然是心中發毛,便想將其毀去,但全都遭遇了意外事故,只好將黃金棺槨封閉,再也不敢開啟;另外司馬灰在隧道中曾一槍將錢寶山頭部擊穿,如果對方真有“運氣”,也不太可能會被子彈擊中。這些情況使司馬灰更加確信了自己的判斷,占婆王的臉並沒有“運氣”,而是某種“詛咒”。錢寶山將占婆王的臉移到了自己頭上,古老的詛咒也隨之附在其身,與其說是走運,倒不如說是受了詛咒,任何意圖直接毀壞“臉”的人,都會被占婆王的致命詛咒害死,而且這個詛咒的力量還遠不止於此,綠色墳墓正是掌握了“臉”不會受到傷害的秘密,才膽敢親自進山尋找黃金蜘蛛城,並且一次次化險如夷,只有避開占婆王的臉,才有可能對付綠色墳墓。

錢寶山沒料到司馬灰竟能識破這層真相,也不禁有些著慌,他見封閉在石穴內的沉晦之氣尚未散盡。只要能夠抓住時機躲進去,對方又得顧及踏中反步兵雷的同伴,多半不會追擊,於是一言不發,趁司馬灰離密室入口較遠,就想搶先行動,誰知剛一起身,就被四管獵槍頂住了腦袋,原來是羅大舌頭、阿脆、玉飛燕已經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