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蚊式特種運輸機 第二話 Karaweik(第2/3頁)

遊擊隊還有另外一個選擇,那就是逃進“野人山”中的原始叢林,但是緬甸人對此地簡直是“談虎色變”,叢林深處根本沒有道路,地形崎嶇,環境復雜得難以想象,除了不見天日的茂密叢林和沼澤地,更有毒蛇惡獸出沒無常,妖霧瘴厲肆虐,進去就別想出來,這些年來失蹤在裏面的人,多得數也數不清了。

據說迄今為止人數最多的一次,是日軍一個師團的殘部兩千余眾,被英軍打得走投無路,被迫撤進了位於野人山南側的大沼澤,結果剛進去就迷了路,又突然遭遇了無數鱷魚的襲擊,兩千多全副武裝的日本兵大都喂了鱷魚,僅有少數幾人得以幸存。

所以緬共遊擊隊根本不可能活著從“野人山”裏走出去,退一萬步說,就算僥幸逃出“野人山”,然後怎麽辦?緬北是肯定沒有立足之地了,只好越境回到中國,可幾年前,司馬灰這夥人都是從勞改農場裏偷跑出來的,此時再回去,會是個什麽結果可想而知。

羅大海到了這個地步,不得不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他用匕首在泥地上劃了叉,表示現在的情況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然後問司馬灰和阿脆:“看明白了沒有?咱們現在就是這麽個處境。”

司馬灰點了點頭,苦笑道:“明白了,連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機會都沒有,反正橫豎都得死,就看最後是怎麽死了。”

阿脆也是心下黯然,但如今知道了自己必死無疑,心中反倒是坦然了許多,她說:“既然怎樣都難逃一死,我可不想做俘虜被處決,咱們要死也不能死在這異國他鄉的深山老林裏。”

司馬灰和羅大舌頭也有此意,尋思著可以冒死穿越“野人山”,如果有誰命大能活著走出去了,就盡量想辦法返回中國,隨後的事就聽天由命了。甭管怎麽說,回到國內即使被捕,那好歹也算是落到自己人手裏了,最起碼也得先交給有關部門審審再斃,總好過被緬甸軍閥抓住,那夥人可是二話不說,直接拿槍對著你後腦勺就摟火。

三人心灰意冷,商議定了去向,就把遊擊隊裏還活著的人,包括傷病員都召集起來,跟大夥講清楚現在深陷絕境,不得不分散突圍,所謂“分散突圍”,也只是說著好聽,其實就是說咱們這支隊伍從現在開始,不再有建制和紀律的約束,爹死娘嫁人——個人顧個人了。

這個消息一經宣布,眾人並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意見,因為大夥全都知道這是遲早的事,在互道珍重之後,就默默踏上了各自選擇的道路,他們當中絕大多數人,寧可被政府軍捉去五馬分屍,也不敢再往叢林裏邊走了。

但決定要走“野人山”這條路線的人,除了司馬灰他們三個之外,竟然還有一個十六七歲的緬甸少年,這小子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兒,也沒個正經名字,瘦得像只猴子,穿著件破沙籠,剃著光頭,憨頭憨腦,整天一副嘻皮笑臉的傻模樣,遊擊隊裏的人都稱他“Karaweik”或“Kara”。

“Karaweik”是指當地傳說中的一種鳥類,因為緬甸人的生肖與中國不同,只有八種,根據生於星期幾來決定屬什麽,星期一是老虎,二是獅子,星期三比較特殊,上半天屬雙牙象,下半天屬無牙象,星期四屬老鼠,星期五屬天竺鼠,星期六屬龍,星期日則是“妙翅鳥”,依此判斷,他可能是星期天出生的,因此司馬灰等人也直接用中國話管他叫“星期天”。

Karaweik還是在兩個多月以前,被夏鐵東從緬北一個村子裏救出來的孤兒,他的家人都在戰亂中死光了,此後就一直跟這緬共人民軍到處走,攆也攆不開。現在夏鐵東已經不在了,Karaweik死活都要跟著司馬灰走。

司馬灰心想:“這小子還以為跟著我們往前走就能活著突圍,卻不知我們三人也只有死路一條。”於是他給Karaweik指了指山外的方向說:“你上廟裏當和尚去吧。”

但是Karaweik哪裏肯聽,要是拿北京的話來講,他這人太“軸”了,是個死心眼兒,不管什麽事,只要認準了,就會一條道走到黑,而且他雖然能聽明白漢語,卻僅會講幾句非常生硬的中國話,司馬灰也對其講不通什麽道理,無奈之余,只好帶在身邊一同進山。

司馬灰認為落到如此境地,無所謂身邊多一個人少一個人;而阿脆在老家有個弟弟,但是身在緬甸,與國內音訊隔絕,已經有好幾年沒見過面了,算起來也該同Karaweik的年紀相仿,她就拿Karaweik當自己的親兄弟一樣照顧。

司馬灰和阿脆倒還好說,唯獨羅大舌頭不怎麽待見Karaweik。因為當地人都是極慢的性子,隨你怎麽催促,照樣不急不徐,就連走路也是走得慢慢悠悠,Karaweik剃了發,那是由於當地人崇信佛教,依照此地習俗,女的進庵做尼姑不能還俗,而男子想做和尚則是隨時隨地,想什麽時候還俗就什麽時候還俗,到廟裏當和尚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門。有的因為心情好了,去當兩天和尚高興高興;也有的因為不走運,就出家做幾天僧人去去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