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良人露禍心(5)

案幾的燭火被夜風撕扯的來回晃動著,橘紅的燭火下遲杳杳咬牙切齒瞪著坐在她對面的聞人慕,恨不得立刻撲上來咬死他,可在咬死他之前有些話還是要先說清楚的。

“我上次問你的時候,你說你不記得食夢館?”

“對啊!你當時只是問是我記不記得食夢館跟遲早早,並沒有問我認不認識何遇啊?”話雖這麽說,聞人慕眼神卻在四處遊離,明顯是在撒謊。

“想好了再說,若有隱瞞……”啪的一聲,遲杳杳將兩根攔腰折斷的筷子拍在桌上,“它就是你的下場。”

聞人慕對上遲杳杳那陰測測的目光,心肝兒都猛地抖了三抖,不安的咽了咽口水,抖擻了半天唇角還是將自己所知道的說了出來。

遲杳杳同姜徐之離開姑蘇城不久,聞人慕的乳母眉娘便突然失蹤了。多番尋找無果時,有一天夜裏聞人慕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境裏他去了一個叫食夢館的地方,在那裏遇見了兩個人,一個叫何遇,一個叫遲早早。在那場夢境裏遲杳杳已死,而他是為了尋找遲杳杳的死因而去食夢館的。

後來他從那個噩夢中驚醒時,卻意外在自己臥房內發現了一個白瓷壇,那白瓷壇同夢境裏何遇在澤孟山交給他的那個一模一樣,上面繪著精巧的扇面。而且壇底還壓了一封信,信上指明要聞人慕親自將這個白瓷壇送到送至柳州,那裏自然會有人告知他乳母的線索。

“那後來你去柳州了麽?”

聞人慕輕輕頷首:“嗯,但是我在去柳州的途中又做了一次噩夢,夢中我本來是要娶杳杳的,但是杳杳不願意嫁給我,大婚那日我陰差陽錯差點娶了花扶儂,之後我死在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裏。”

聞人慕所說的夢境,同遲杳杳在花扶儂幻境中經歷的一模一樣。當時遲杳杳以為那些全部都是花扶儂幻化出來的,可現在看來那些有一部分是她的過往,還有一部分則是花扶儂用幻術所制。

“從那場夢境中醒來後,我無意間發現何遇讓我送去柳州的那個白瓷壇裏裝的其實是我師傅的骨灰。”

“你師傅死了?!”遲杳杳驚了一跳,聞人慕的乳母是他師傅的事情她多少也有些耳聞。而且她在食夢館做的第一樁生意便是眉蕪,當時生意結束時眉蕪不是說要去找她的夫君麽?怎麽好端端的就死了呢?

“我將師傅的骨灰送去了永州,按照夢境中何遇給我的地址,去板橋街找到了一位漿洗的柳娘子。從柳娘子口中得知了師傅的一些過往。後來我在柳州為師傅守了一個月的靈,便重新返回了姑蘇城。”

遲杳杳想到了當時她做第一樁生意時,在眉蕪回溯的過往中看到的一些片段,但是現在卻她並未主動提及,反倒是先問了聞人慕:“那你在柳州城找到了什麽線索?”

“我師傅去聞人家有可能是為了還債。”聞人慕眼裏的神色黯淡了幾分,“而那個債,要麽是同我有關,要麽是同我爹有關。”當時眉蕪是以聞人慕乳母的身份得以進入聞人家的,再加上她在聞人家待了十八年,每年除了去放河燈祈福出門之外,其余時候都默然待在聞人慕的院子中照顧他的起居生活。“我回姑蘇城之後,一直在找我師傅當年來聞人家與突然離開聞人家的原因,但是卻一無所獲。”

“聞人慕,或許我知道你師傅當年來聞人家和突然離開聞人家的一部分原因。”遲杳杳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當時在食夢館回溯眉蕪過往記憶中看到的同聞人慕一一說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我師傅斷指極有可能是因為她當年冒充產婆偷換那戶人家的雙生子所致的,而她突然離開聞人家則是去了食夢館?”

“時間上是對的上的。”遲杳杳輕輕頷首,只是她讓她奇怪的是究竟是什麽原因讓眉蕪在程檀死後,便風塵仆仆趕去了聞人家,而且一待就待了十八年。但是現在看聞人慕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她也不想在這個沒有答案的問題上繼續繞圈了,“你剛剛說你知道我怕你死在我成親那天,那又是怎麽回事?”

“我從柳州回到姑蘇城不久之後,又做了一次噩夢,夢中在你成婚的時候我趕來帝都看你,然後我死在了你成親當日。”似是想到了什麽,聞人慕又猛地出聲糾正,“不光是我,那日來的賓客,好像都死了。我只記得那天下著大雨,遲家目之所及全是刺眼的紅,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醒來之後,我擔心你的安危便從姑蘇城趕來了帝都。”

食夢館中南柯一夢的虛妄,到現在為止差不多都能對上了。遲杳杳在食夢館做了四樁生意。第一樁是眉蕪,第二樁是聞人慕,而聞人慕記得夢境中的事情並且還被何遇指使去了次柳州安葬眉蕪的骨灰。第三樁是她自己的過往,而那些過往中卻是真真假假,有許多都不是她真實的過往。而第四樁是姜徐之。而現在跟食夢館有關聯的四個人中,除開眉蕪已死,她和聞人慕都記得食夢館的事情,唯獨現在同她有了間隙的姜徐之一人忘的幹幹凈凈,究竟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