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良人露禍心(3)

聞人慕得到消息時趕去祠堂時,遲杳杳已在那兒跪了小半個時辰了。

“一般女子是不被允許進入祠堂的,遲伯伯怎麽會讓你來這兒罰跪?”偷溜進來的聞人慕擡著腳正欲像遲家祠堂邁進時,卻被遲杳杳止了去,“聞人慕,你先回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你當真不用我陪你麽?”聞人慕從門外探進來半個腦袋,有些不放心看著遲杳杳。

遲杳杳面上神色冷冷淡淡的,看不出她此時在想什麽,只是輕輕朝他點了點頭。聞人慕收回腳正欲朝外走時,只聽到遲杳杳又輕聲加了一句,“不要守在門口,回去吧,我沒事。”

“奧,好。”聞人慕伸手將祠堂的大門又重新闔上,仰頭看了半響檐下滴答融化的雪水,才拎著燈籠轉身離開。

許是自幼習武又兼之被罰跪的次數多了,即便沒有人監視時,遲杳杳依舊跪的筆直。她目光挨個兒自供桌後的一溜兒靈位上旋了一圈,最終才定在她早逝母親花胭的靈位上。

剛才聞人慕不解問,一般女子是不被允許進入祠堂的,遲程為什麽會讓她來這兒罰跪。原因很簡單,遲程讓她跪在祠堂裏並不是為了罰跪,而是用列祖列宗的靈位告誡她,遲家的生死存亡皆系在她一人身上。

“娘,若是您還在,您會忍心女兒活的這般辛苦麽?”遲杳杳怔怔望著花胭的靈位,幹澀的眼眶裏卻沒有一絲水霧。

咯吱一聲,祠堂厚重的木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有夜風也趁勢撲了進來攪動著祠堂內的青色紗帳,遲杳杳頭也不回的跪在那裏,任由身後那個人影無聲靠近。

“看來遲姐姐絲毫不意外我會出現在這裏呢!”來人巧笑倩兮跪在遲杳杳身側的蒲團墊上,正是今日被她下令綁起來關在地牢的花扶儂。

遲杳杳面無表情看著她:“相比這個,我更好奇你同我爹做了什麽交易?”

當初她將花扶儂接入府中時遲程便極其反對,可後來她從姑蘇城回來之後,卻發現他們二人之間的關系突飛猛進的改善了,甚至在不經意間遲杳杳還能隱約覺得遲程似乎對花扶儂懷中某種懼怕。她私下也問過青禾和歡喜,但是他們二人也說不清楚,只說花扶儂替遲程采了幾次荷露背誦了幾次千字文之後,遲程對花扶儂的態度便緩和了下來,可遲杳杳知道這中間絕對有什麽別的原因。

“若我說沒做什麽交易,遲姐姐是不是覺得我是在騙你。”花扶儂蔥白的指尖把玩著自己耷拉在衣襟上的青絲,明明是個頗有些孩子氣的動作,可由她做起來卻是多了幾絲嫵媚,遲杳杳知道這才是她那張人畜無害的假面下原本的模樣。可不過須臾間,她又眨著眼轉過來望著遲杳杳,“可是我當真沒同他做什麽交易。”

“嗯,我信。”遲杳杳輕輕頷首,而後在花扶儂驚訝的目光聲,淡聲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的來歷,但是同我爹做交易能在他手下討到好處的人,寥寥無幾。”

“那遲姐姐不妨猜猜緣由。”

“要麽是你在我爹面前展示過你可以操縱人的幻術用我來威脅他,要麽就是你抓住了我爹的把柄,而那個把柄足以動搖我遲家根基。”

“遲姐姐更傾向這兩個哪一個答案呢?”花扶儂單手托腮看著她。

“其實這兩種都沒什麽差別。我也好,我爹那個把柄也好,在我爹的心裏都不過是護衛遲家的滿門榮耀而已。”遲杳杳眉眼低垂,手腕翻飛間,一根閃著寒光的銀簪已抵到了花扶儂的喉間,沒了銀簪綰起的青絲悉數落下來鋪滿遲杳杳的衣襟,她緩緩擡眼對上花扶儂的眸子,聲色漠然,“而無論哪一種,只要你死了,所有的威脅便都不復存在了。”

“果真是父女連心呐!當時遲爹爹也想過要找人殺了扶儂以除後患呢!”花扶儂眼底絲毫沒有懼意,反倒笑意吟吟看著遲杳杳,“可是到現在我還活著好好的,遲姐姐知道是因為什麽嗎?嘻嘻,因為扶儂是孤家寡人一人,但是別人就不一樣了。就像遲姐姐你,你有在乎的人,遲爹爹,姜哥哥,聞人哥哥……”

“你對他們做了什麽?”銀簪又朝前進了一步,簪尾已挨上了花扶儂的皮膚,花扶儂卻依舊淺淺笑著,“沒什麽,只是在他們身上灑了點藥粉而已,那藥粉跟遲姐姐上次在秋之禮看到的百花殺藥粉功效是一樣的。”

遲杳杳瞳孔猛地一縮,握著銀簪的手遏制不住顫抖著,花扶儂則一臉貼心將她手中的銀簪抽走,放在指尖細細把玩,“遲姐姐,聖上是絕對不會答應你退婚的。”

“你的幻術見長了,連遠在宮裏的聖上都能控制了?”遲杳杳一把抽回自己的銀簪,將頭發攏起來欲再重新綰個發髻。

花扶儂如何聽不出她話裏的嘲諷之意,但也沒生氣只是朝遲杳杳身側湊了湊,壓低聲音道:“遲姐姐,其實你知道聖上是絕對不會允許你退婚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