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結繩相思長(4)

姜徐之將花扶儂從水塘裏救上來時,花扶儂已被凍的臉色發白,她哆嗦著身子目光怯怯望著遲杳杳解釋:“遲姐姐,我不是故意偷聽你同姜哥哥說話的,我只是聽下人說,你心情不好想過來陪陪你而已。”

遲杳杳本以為躲在那裏偷聽的是哪家官員安插在她府上的暗樁,剛才出手時也並未留情,誰曾想到竟然傷到了花扶儂。遲杳杳微微蹙眉,讓姜徐之將花扶儂抱回院中,又吩咐了青禾趕緊去請大夫。

待他們一行人火急火燎將花扶儂帶回院中安置好時,青禾也將大夫請來了,只是這個大夫恰好是遲杳杳同姜徐之的熟人。

“郭大夫,你怎麽來了?”剛坐下的遲杳杳見青禾帶進來的郭祈玉時,臉上的神色明顯驚了一下。

“怎麽著,不歡迎老子來啊!那老子現在立馬走。”說話間,正朝屋內走的郭祈玉腳下打了個飄兒便要作勢朝門口走,一身濕衣未換的姜徐之忙不叠朝他拱手行禮,“郭大夫就別拿杳杳打趣了,杳杳妹妹落水了,您竟然來了就勞煩親自給瞧瞧罷。”

“你妹妹?”郭祈玉撐著眼皮瞄了遲杳杳一眼,遲杳杳神色一頓,旋即想起近幾日帝都流傳許多達官貴人找郭祈玉看診都被拒之門外的消息,忙不叠點點頭。

郭祈玉這才冷哼一聲,甩著袖子朝花扶儂的床榻跟前走去,一撩開紗幔見裏面躺的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時,極其艱難的扭頭朝遲杳杳望了一眼:“呃,令尊果真是……老當益壯。”

遲杳杳臉色一陣尷尬,想出聲解釋又怕傷了花扶儂的心,索性抿了抿唇角一言不發站在那裏。紗帳被掀開的一角裏,面色蒼白的花扶儂怯怯望著她,一雙平常總是討好笑著的眸子裏此刻紅的似兔眼一樣。

“有郭大夫在,扶儂不會有事的。”姜徐之站在她身後,溫聲道。

遲杳杳輕輕頷首,怔怔望著坐在床榻前診脈卻久久不曾言語的郭祈玉,心裏一時七上八下的。

“別用那副看庸醫的表情看老子。”郭祈玉將花扶儂兩只胳膊都把過脈之後,一轉頭便見遲杳杳面色緊張的看著自己。

“郭大夫,扶儂她……”

“死不了,熬鍋姜湯驅驅寒,再捂著被子好好睡一覺,明天準能活蹦亂跳。”話罷,向來暴脾氣的郭祈玉甚至還一反常態伸手在花扶儂臉上摸了一把,再對上遲杳杳和姜徐之驚悚的目光時,單手握拳極其不自然的輕咳一聲,“這小丫頭長的粉雕玉琢的,老子覺得臉摸起來手感應該很不錯。”

“……”郭祈玉你這樣為老不尊真的好麽?

“要不要老子順帶給你看看?”郭祈玉掃了一眼遲杳杳身側的姜徐之,後者在聽到他這話時,果斷擺手拒絕了他。

“不看拉倒,很多人求老子老子都還不給看呢!”郭祈玉一甩袖子,怒氣沖沖朝外走,走了兩步又猛地扭過頭來,望了一眼還立在原地的遲杳杳,不耐煩吼道,“不是請老子來給你爹看診麽?你這意思是讓老子自己去?”

“我……”

“你什麽你?趕緊的,老子很忙沒空在你們這兒耽擱。”遲杳杳被郭祈這一通噼裏啪啦的狂轟之後,一時也忘了自己要說什麽。索性將手探進紗帳裏替躺在裏面面色蒼白的花扶儂撫了扶她頰邊的碎發,輕聲哄道,“我先帶郭大夫去給爹爹看診,等晚些再來看你好不好?”

“好。”雙眼紅似兔子的花扶儂乖巧點點頭。遲杳杳又伸手替她細細將被角掖好,這才起身望了一眼還站在這裏的姜徐之,想了想道,“扶儂剛受了驚嚇,她一人待著我也不放心,你若無事便留在這兒陪陪她罷。”

姜徐之輕輕頷首,目送著遲杳杳同一臉不耐煩的郭祈玉消失在院門口時,這才轉過身來望了一眼躺在紫色紗帳裏的人:“別裝了,人已經走遠了。”剛才是姜徐之跳下去水救的花扶儂,當時他曾親眼看到花扶儂是會鳧水的。

“呼,他們再不走,我沒病也得被捂病了。”原本躺在紫色紗帳裏奄奄一息的花扶儂在姜徐之話罷,唰的一下將身上數床被子掀開,坐起來喘著粗氣。

姜徐之雙手攏在袖中立在敞開的窗邊,看著窗外瑟瑟的寒風輕旋著院中的落葉,過了片刻才輕聲道:“我可以同你結盟,但是我有兩個條件。”

正伸手去拿團扇的花扶儂手上微微頓了一下,旋即便想通了姜徐之此時做這個抉擇的緣由。

近幾日在遲杳杳整日忙著整頓軍紀的時候,朝堂上也是風起雲湧。數日前的早朝上,禮部侍郎突然將擱置許久的立儲之事重新翻了出來,陛下當時雖未表態,但一眾擅長揣摩聖意的朝臣還是從蛛絲馬跡裏發現了陛下對立儲之事的默許,遂紛紛私下各自開始站隊。唯獨榆木疙瘩腦袋的遲杳杳對此事不聞不問,每日按時上朝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那裏聽朝臣們各自為了誇贊或貶低某一位皇子而吵的不可開交。只要大監喊一聲退朝,她立馬就腳底抹油回軍營中繼續整頓軍紀。今天打了三皇子外甥幾板子,明天抽了六皇子妻舅幾鞭子,後天又揍了八皇子妹夫一頓,各種懲處一溜兒下來,但凡入了她軍營的權貴子弟沒有幾個沒被她軍法“伺候”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