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夢華胥空(2)

遲杳杳是打算三日後同姜徐之一起動身去姑蘇城的,可在第二日時便傳來帝都城外的佛陀山上有一夥十分猖獗的土匪,那夥土匪搶殺擄掠綁架勒索無惡不作。但凡是從佛陀山前經過的商旅客人無論是平頭百姓還是達官貴人,他們該殺的殺該搶的搶的該勒索的勒索毫不手軟。此番好巧不巧便擄走了遲杳杳一位故人之母。

郭祈玉踉蹌來遲家時,遲杳杳正優哉遊哉的在書房裏握著身量剛過案幾的花扶儂手腕手持狼毫,望著面前那張素凈宣紙,有些忐忑問:“你想寫什麽?”

“寫遲姐姐的名字。”花扶儂不假思索答了回來,身後的遲杳杳這才深深松了一口氣,握著花扶儂的掌心提著狼毫在紙上龍飛鳳舞寫下遲杳杳三個大字。翩若遊龍的筆鋒迅速劃過最後一筆穩穩收了尾。花扶儂黑瑩瑩的眸子望著宣紙上龍飛鳳舞三個大字,由衷贊嘆:“遲姐姐,你寫的真好。”

“那是,聖上都曾誇贊過小姐名字寫的頗有遊俠之風骨呢!”丫鬟青禾端著點心自門外嬉笑進來接話。

遲杳杳心下一陣發虛,除了名字之外,其實聖上當時還說了後半句:愛卿果真同晉王是恩愛有加,愛卿每次遞上來的奏折都是晉王釋譯給朕看的。換言之,除了名字之外聖上壓根沒看懂奏折上她那狗爬字寫的是什麽。

“咳咳,青禾,你帶扶儂下去梳洗一番罷。”遲杳杳有些尷尬轉了話題,青禾放下點心了然笑笑,去牽花扶儂的手剛走了兩步又猛地回過頭來,“哎呀,奴婢該死,剛才奴婢過來時碰到了福叔,福叔說軍中來了位將士找小姐,現在人在花廳候著呢!”

一聽是軍中之人,遲杳杳甚至連手上的筆墨都來不及洗便步履匆匆去了花廳。腳剛跨過門檻在看到敞開的窗欞旁站著的那抹碧藍色身影,那抹身影明明看著未至不惑之年,可披散在肩頭上的烏發裏卻已零星夾雜了許多銀絲。遲杳杳腳下一頓,眉眼不解看著那人:“郭軍醫。”

臨窗而立的碧藍色身影轉過來,正是平日裏趾高氣昂毒舌的郭祈玉,可此時他那副胡子拉碴萎靡不振的模樣卻著實驚了遲杳杳一跳,而更讓遲杳杳驚嚇的是平日裏驕傲不可一世的郭祈玉卻面容嚴肅轉過身來恭敬朝她行了個大禮。

“噯,郭大夫你這是?”

“勞煩將軍救家母一命。”郭祈玉堅持行完大禮,這才聲色沙啞答話。

之後從郭祈玉言語中遲杳杳才知曉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郭祈玉之母郭老夫人回鄉為父祝壽,回城時途徑過佛陀山腳下的官道,便被最近猖獗的土匪綁了去,隨後一封裝著郭老夫人綠寶石耳墜的勒索信便被人射到了郭家雕花紅漆柱上。綁匪在信中寫到要郭家籌齊三萬兩黃金在三日後燃燈的時辰送至佛陀山,但凡有一個要求達不到便等著去鷹嘴崖下尋郭老夫人的屍身。

三萬兩銀子或許多杏林世家的郭家來說不是什麽難事,但綁匪要的是三萬金子。這些金子若是郭家拿得出那聖上便會猜疑郭家有不臣之心,若是郭家拿不出綁匪那裏便會撕票。無論那一條對郭家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此事最好的辦法便是如實稟告聖上。

遲杳杳一念至此,旁側的郭祈玉已同時出聲:“我已讓祈安入宮去向陛下奏明此事了。

佛陀山上的那幫土匪早已惡名在外,昔日曾有被綁人家將銀錢數目一一按照他們索要的送去,可那些土匪卻以大王今日心情不好為由將那被綁的公子剁成碎塊放在裝銀子的箱子中送給家人。是以此番無論金子是否能籌齊全郭老夫人的性命能否安然亦是兩說,所以最好的辦法便是讓聖上插手此事,派遣朝中武將去佛陀山救郭老夫人順帶再去將那群窮兇極惡的土匪一窩端了。像這種剿匪的小事其實輪不到遲杳杳這個目前朝中正炙手可熱的撫遠大將軍親自上陣。

可偏生一身傲骨的郭祈玉能親自上門相求,於情於理遲杳杳都不敢再推辭,索性捏了捏袖中許久未染血的雙刃刀站起身:“剛好我最近也想練練筋骨,我這邊進宮找陛下請命去。”

“遲將軍。”遲杳杳大步朝前走,身後傳來郭祈玉擲地有聲的承諾,“無論家母是否安然,今日之恩,郭祈玉銘記在心。”

在長公主身側侍疾的姜徐之聽聞消息趕到遲家時,遲杳杳已率剿匪大軍出了城。她的丫鬟青禾自袖中掏出一封書信遞了過去:“王爺,這是小姐留跟您的書信。”

姜徐之微微詫然,接過書信展開,入目便是遲杳杳鬼畫符般的狗爬字樣。姜徐之一目十行看了下去信中大意是告知姜徐之她要出城剿匪數日,待她回來他們再一起去姑蘇城,並拜托姜徐之她不在這幾日時常來府上替她照看一下花扶儂,書信的末尾處一如既往是頗具風骨旁人模仿不來的遲杳杳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