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人有兩心(1)

行軍之人,向來是唯軍令是從,遲早早見姜徐之這般堂而皇之掏出司徒將軍的手牌出來,想來他自是得了司徒末的首肯。遂也不在扭捏,眉眼淩冽看著姜徐之,一字一句質問:“我們是為了上陣殺敵保家衛國才入的軍,可入軍之後整日不是圍著三尺灶台跟時蔬瓜果打交道,就是替將士們日復一日漿洗衣物,甚至連入校場訓練的資格都沒有。與其這樣,我們何苦入軍遭這份罪,在家相夫教子豈不是更好?”

“那姑娘想怎麽做?”姜徐之輕輕頷首,似是認同遲早早說的話,但沉默片刻卻又將問題拋回了遲早早身上。

“我們要同男兵一樣,入校場訓練上陣殺敵。”遲早早抿著唇角,眼角眉梢皆是毫不退縮的志在必得之色。

“姑娘有此雄心壯志,在下本不該阻撓,只是戰場上刀劍無眼一個不小心便沒了性命,姑娘……”

“你的條件是什麽?”遲早早語氣不耐煩截了姜徐之的話,霜降欲腳下剛朝前邁了一步,便被姜徐之伸手攔住,“若是姑娘能勝過在下這個護衛,那姑娘剛才所言之事,在下替司徒將軍應了,如何?”

“成交。”遲早早答的極為利落。

何遇同花扶儂到校場時,校場已烏泱泱圍了一群人,大家都是聽聞火頭軍裏一個新來的女兵為了上陣殺敵和司徒將軍身邊的一個小將比試,紛紛抱著看熱鬧和“不恥”的心態湊過來的。

“要我說,不論是小女娃還是婆娘,把男人的吃喝拉撒睡伺候好就行了,幹啥要逞能做這些丟人現眼的事情。”

“就是就是,要是我家那婆娘敢這樣,我早就把她往死裏揍了,也忑欠管教了。”

“嘿嘿,男人跟女人之間不就是那麽回事麽?她要是不老實,只要你……”

……

見面前幾個男兵說的愈發汙穢不堪,何遇眉頭剛蹙起來,身側的花扶儂已笑容可掬湊了過來:“師兄,要不要扶儂出手教訓教訓他們?”

“當日朝廷招收女兵的檄文上,白紙黑字寫著男女兵皆一視同仁,難不成幾位眼瞎看不見?”未等何遇言語,剛才跟隨遲早早而來的一個女兵,已橫眉豎眼看著那幾個男兵語氣譏諷。

“看來是不用我出手了。”花扶儂撇撇嘴,臉上又換成了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自古以來,男人在語言上的優勢是略弱於女人的,是以十個男人同女人吵架,起碼有九個都會輸。但是男人吵架雖不敵女人在力氣上卻是完全碾壓了女人,不是有句叫做“能動手就別吵吵”。這幾個男兵七八張嘴愣是沒說過這個女兵一張嘴,還挨個兒被這女兵評頭論足狠狠羞辱了一番,是以“是可忍孰不可忍”。其中一個脾氣暴躁的男兵擼起袖子就要朝那女兵頭上轟去,拳頭剛至那女兵面門時,便被一只穩健有力的大掌攥住。

“怎麽?辯不過人便要動拳頭了?”那男兵面色陰郁擡頭,見自己面前是一個青衫拓落的男子,瞧著是一副文文弱弱的書生模樣,可攥著自己拳頭的那只大掌卻似鐵箍一般,任憑他如何用力都掙脫不開,那男兵氣急敗壞沖著姜徐之吼道,“臭小子,少管閑事,給老子滾,老子今天一定要教訓教訓這個臭婆娘。”

周圍猛地傳來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姜徐之扭頭看了過去,這才發現剛才比的難分伯仲的二人此刻均已停了下來,遲早早手握雙刃刀立在左側,而霜降單膝跪地立在右側,顯然勝負已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怎麽可能,那小女娃怎麽可能會勝過那個小將?”

“會不會是那個小將看著那小女娃有幾分姿色,故意放水的?”

“放你奶奶的臭屁。”在河畔被遲早早挾持的那個男兵頭領揉了揉自己現在還疼的膝蓋,“剛才老子一直在看著,要不是那女兵收手了,現在那小將的左臂就在地上躺著了。”

“我輸了。”高台上的霜降單手提劍站了起來,沖遲早早抱拳之後,從高台上輕巧躍了下去。

遲早早戎裝烈烈手握雙刃刀立在高台上,隔著中間一幹議論紛紛的將士,朗聲問道:“姜徐之,你剛才代替司徒將軍應我的事情可還算數?”

“自然算數。”姜徐之眼底微微愕然,旋即又恢復成一派溫潤之色,松開攥著那男兵的手,緩步朝前走,眾人紛紛為其讓開一條路。姜徐之一路至高台前,旁側的霜降正欲上前去請罪,卻被他擺擺手制止了去,“勝負奈兵家常事。”說著,縱身一躍身子翩然上了高台,手腕一抖掌心刻著司徒二字的手牌便亮在眾將士面前,“從今日起,軍中女兵可入校場參加訓練,體能通過者可同男兵一樣上陣殺敵保家衛國。”

校場下,除了幾個面色欣喜的女兵之外,其余的將士皆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似是對讓女兵入校場訓練既上陣殺敵之事心存質疑,但因高台上的青衫男子持有司徒將軍的手牌,眾人又不敢直接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