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昏嫁喜喪齊(4)

何遇曾同遲早早說過,他們以夢回溯的客人過往都已成了定數,若是他們擅自改動,客人的命格便會發生變化。若真如花扶儂所說,聞人慕死在了這場夢裏,那麽現實中的聞人慕……

“那個現在在去柳州途中的聞人慕也會死的。”花扶儂將手抽了回來,似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眨著眼笑的一臉狡黠,“嫁與不嫁,可是由姐姐說了算呢!”

“遲杳杳,你不要太過分。”聞人慕不知花扶儂同遲早早說了什麽,只見遲早早一張臉蒼白的厲害。他忙不叠上前將她護在身後,一臉戾氣瞪著花扶儂。

“師兄你瞧瞧,這還沒成婚呢!子慕就這般護著遲姐姐,真是讓人羨慕的緊呢!”花扶儂捂著唇角不懷好意笑笑,又將手搭在何遇臂彎晃了晃,“咱們走罷,讓遲姐姐和子慕在這兒好好膩歪去。”

何遇也不言語,只目光溫柔望著遲早早,同她一道轉身離開,從始至終都未曾看遲早早一眼。

“聞人慕,我們回去罷。”見花扶儂離開,聞人慕剛松了一口氣,冷不丁聽到身後的遲早早這般說,忙不叠轉過頭去看她,“早早,你不用因為我……”

“不是因為你。”遲早早指了指同花扶儂一起相攜離開的背影,苦笑,“那個便是我的心上人。”

聞人慕臉上剛湧起的感動之色一瞬間垮了下來。

被軟禁時,遲早早是想方設法想逃出去,現在遲程解了她的軟禁,她卻反倒哪裏都不去,整日縮在院子裏,抓耳撓腮想想一個自己既不用嫁給聞人慕,同時聞人慕也不用死的萬全之策出來了。

遲杳杳卻攜“何遇”頻頻來訪,不是詢問嫁衣上的花飾,便是讓幫忙參謀何遇喜服的樣式,擺明了就是來膈應遲早早的。可偏生遲早早又是一個經不起膈應的,每次一看到花扶儂搭在何遇臂彎裏那只嫩若蔥白的手,便抓心撓肺的要揪頭發。

“早早,你別揪了,再揪那塊要禿了。”溜進來看遲早早的聞人慕,心驚膽戰看著纏繞在遲早早指尖的發絲。

遲早早不耐煩朝他揮揮手:“聞人慕,你能把你那身騷紅袍子給我換了麽?晃的我眼睛疼。”

“昨天何遇來的時候,你明明看的眼睛都直了呢!”

“瞎說,我那明明是……被他驚艷到了而已。”說到後面,遲早早的聲音已細弱蚊蠅了。

聞人慕瞧著她這幅沉溺在美色裏的模樣,恨鐵不成鋼的戳了戳她的腦袋:“驚艷又能怎樣?明天拜過天地,人家就是杳杳的夫婿了。”

明日便是聞人慕回溯過往裏遲杳杳離開姑蘇城從軍的日子,同時也是遲家兩位小姐出閣的日子,可遲早早卻什麽法子也沒想出來。

“其實吧,我也沒那麽差,早早,你要不認真考慮考慮嫁給我啊?”手握折扇的聞人慕賤兮兮湊了過來。正煩悶至極的遲早早擡眼見聞人慕笑的十分欠扁,二話沒說便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腳,聞人慕一時不防,身子直直跌下去,倒插進台階下的灌木叢中,驚走了一群冬眠的蟲子。

“遲早早,你這是還沒過門就要謀殺親夫麽?”倒插在灌木叢中的聞人慕氣急敗壞吼道,遲早早站在台階上拍拍手,冷笑,“你今日死了,明日我便也不用嫁了,多好。”

“我與你的婚事姑蘇城人盡皆知,就算我今日死了,明日哪怕是對著我的牌位,你也得嫁進我聞人家。”頂著一頭枯枝敗葉的聞人慕自灌木叢中鉆出來,一雙眼冷的似臘月檐下的冰墜子。

“嗬,人盡皆知又如何?左右我如今不過是在一場回溯過往的夢境裏,只要我打破這個夢境,我便能回去。而你,聞人慕家的九公子,你忘了昔日自己曾三番五次奪我面皮之事,我可沒忘。”遲早早立在廊下,面紗上的一雙眸子裏皆是譏諷之態。

“早早,我說過,我是一定要娶的。”聞人慕巍然不動站著,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冷冽的眉眼繾綣情深看著遲早早,“總歸你不愛我,恨也是極好的。”

檐外,天陰沉沉的,一副風雨欲來山滿樓之勢。檐內,兩人遙遙相望,氣氛劍拔弩張。

園子東側的角門處,剛打了花苞的臘梅花枝微微發顫,有一雙素白的繡花鞋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噯,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聞人慕一瞬間又恢復成了往日的嬉皮笑臉, 朝遲早早靠了過去,看著遠處微微晃動的花枝,摸著下頜問,“你這主意能成麽?”

起初遲早早以為她所在的是花扶儂的夢境回溯的過往裏,可何遇臨走前,曾提醒過她:幻術中,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昔日她在聞人慕回溯的過往裏並未看到有花扶儂的存在,所以她猜疑如今她看到的這個聞人慕其實是花扶儂用幻術造出來的。因著在何遇身邊待久了的緣故,遲早早對香味也極為敏感,剛才她無意間聞到了歡喜身上的脂粉味,便將計就計同聞人慕演了出反目成仇,她想試試花扶儂那邊是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