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地毯愛好者的煩惱(第3/4頁)

“現在你知道當一個人想到一個主意,他並不會那麽快就放棄。如果他是個收藏者,他就會不畏艱難得到他想要的東西。收藏真是勇士才能做的工作。於是我打定主意直接把那張有欽塔曼和小鳥圖案的地毯偷到手。我先摸了一下地形。賽維林太太的店鋪在一個庭院裏,晚上九點過道就鎖上了。我不想用萬能鑰匙開鎖,因為這種事情我一竅不通。過道通往一個地下室,在過道鎖上之前可以躲在地下室裏。院子裏還有一個小棚屋,從棚屋頂上可以爬到另一個院子,這個院子屬於一家酒吧,從酒吧脫身總是很容易。所以事情很簡單,唯一要做的就是想辦法打開店鋪的窗戶。為此我買了一把玻璃割刀。我拿自己家裏的窗戶操練,直到掌握了如何移除窗玻璃技巧。

“現在你不要以為盜竊是一件簡單的事。這可比做前列腺手術或腎臟手術還要難。第一,避人耳目就是一件難事;第二,過程中需要長時間的等待,還會碰到諸多不便;第三,有許多不確定因素存在。你永遠也不知道可能遇上什麽情況。相信我,這個工作非常辛苦,報酬還低。如果我家裏進了盜賊,我會拉著他的手溫和地說:‘喂,你就不能用點對你來說更方便的法子盜竊嗎?’

“我必須承認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麽盜竊的,但是我自己的經歷確實不怎麽鼓舞人心。在那個關鍵的晚上,我溜進那棟樓,然後藏在通往地下室的樓道裏。警方報告裏一定會這麽寫。但是實情是我冒雨在門口晃蕩了半個小時,極其惹人注目。最後我痛下決心(就像一個人痛下決心拔掉一顆牙),終於走進過道。不出所料,在那裏我遇見一個去隔壁酒吧拿啤酒的女服務員。為了平復她紛亂的心緒,我說她是個可愛迷人的女子,她聽了之後嚇壞了,慌忙逃走。然後我躲在通往地下室的樓道裏。那些不講衛生的粗人在樓道裏放了一個垃圾箱,裏面堆放著清掃物和其他垃圾。我偷偷溜進樓道時碰翻了垃圾箱,大部分垃圾嘩啦一聲撒了出來。後來那個女服務員拿著啤酒回來,告訴酒吧看門人有個形跡可疑的人進了酒吧。但是這個家夥泰然自若,他說可能是喝醉酒的人在隔壁的酒吧迷了路。一刻鐘過後,看門人打了個哈欠,清了清嗓子,然後鎖上門,一切都安靜下來。我只能聽見樓上有一個女服務員在大聲哭泣。有意思,女服務員哭起來動靜可真大,可能她們也有煩心事吧!我開始覺得冷,而且聞到一股又餿又黴的味道。我四下摸索,但是摸到的東西都是黏糊糊的。天哪,維塔賽克醫生,我們尊敬的泌尿疾病專家在這裏留下了多少指紋啊!我想肯定已經是午夜了吧,但實際上才十點。我本想在午夜開始我的盜竊行動,但是到十一點我就忍受不了了,於是就提前開始偷地毯。你不知道在黑暗中行進會弄出多大動靜,但是酒吧裏人都已熟睡。我終於來到那扇窗戶跟前開始切割玻璃,切割時發出刺耳的聲響。屋子裏傳來低沉的犬吠。天啊,那是阿米娜。

“我輕聲說:‘阿米娜,你這個醜陋的畜生,給我安靜點。我是來給你撓後背的。’但是你知道嗎?在黑暗中用玻璃割刀沿著同一條線切割有多難。所以我拿著玻璃割刀在窗玻璃上胡亂切割著,最後我的力道稍微猛了一些,那該死的窗玻璃啪地一聲破了。我對自己說,這下完蛋了,附近的人都會跑來看發生了什麽事,我最好找個地方藏身。但是什麽事也沒有發生。於是我又極其冷靜地繼續切割窗玻璃,然後打開那扇窗。屋子裏的阿米娜不時嚎叫幾聲,但是它對自己看家護院的工作只是敷衍了事,流於形式。所以我從窗戶爬進屋子,徑直走向這條可惡的狗。我表現得很熱情,對它輕聲說道:‘阿米娜,你的背在哪裏?快點過來,我是你的朋友。你這個畜生,你喜歡這樣撓癢,對吧?’阿米娜歡快地扭動著它那麻布袋一樣臃腫的身體。我非常親切地說:‘這就對了,快放開地毯,狗狗。’我試著將它身體下面那張珍貴的小鳥地毯拽出來。這時候我估計阿米娜認為它所擁有的東西處於險境,就要落入旁人之手,它開始奮力嚎叫,根本不是小打小鬧地吠叫。我急忙制止道:‘我的天啊,阿米娜,安靜點,你這個畜生。等一會兒我會給你鋪一條更好的毯子。’然後嘩地一聲我從墻上扯下來一條有光澤但醜陋的科曼地毯,賽維林太太認為它是這店裏最拿得出手的東西。我輕聲說:‘阿米娜,這就是你睡覺用的地毯。’阿米娜饒有興趣地盯著我,但是我剛準備給它鋪地毯,它就再次嚎叫起來。我估計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都能聽到它的叫聲。於是我再次給這個可惡的畜生撓背,讓它欲仙欲死,欣喜若狂。我用雙臂抱住它,但當我用手抓住那條獨一無二、有著欽塔曼和小鳥圖案的白色地毯時,它喘息著哼了一聲,然後又開始吠叫。情況確實就是如此。我一籌莫展,對它說道:‘你這個畜生,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