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為二十年相思一戰的關伯(第2/4頁)

院門一響,方星急匆匆地走進來,幾乎是全力撞開客廳的門,僅向鬼見愁點點頭,便快速上樓,看都沒看我一眼。

“星星是個好女孩,我一直都看好她。”鬼見愁望著方星的背影,若有所思。

關伯的離世讓我痛徹心肺,根本無心聽鬼見愁說話,只是茫然瞪著對面墻上的一副狂草條幅發愣。

“關於星星的來歷,你知道多少?”鬼見愁走進來,在書桌對面落座,無聲地彈掉煙灰,臉上冷冰冰的,沒有一絲笑意。

“不知道。”我對他產生了一股無法掩藏的厭惡,現在只想一個人靜一靜,把心裏巨大的悲慟隱藏起來。

關伯為方老太太而死,其實也是為這麽多年的相思殉情而死,到閉上雙眼的那一刻,或許是無比欣慰的。因為他實踐了自己當年許下的諾言,只要方老太太有招,立時傾力出擊,毫不顧及自己的生死。從這種意義上說,他在今天結束了一次完美的人生,是值得擊節贊賞的快事。

“沈南,我想其實咱們可以認真談談,看有沒有合作的機會?”鬼見愁的聲音低了許多,眉心上的皺紋展開,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來。

我厭惡地冷哼了一聲,頭也不擡,輕輕揉壓著自己的兩側太陽穴。

“大姐和小關都說過,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從二十一世紀初期開始,日本皇室就制訂了搜羅亞洲和環太平洋地區頂尖人才的秘密政策,只要是某一方面出類拔萃的人物,都會被列入爭取對象,由日方提供最優厚的生活條件和發展環境,並且給予相當高的國家榮譽,進入日本政府部門中的顯赫階層。小沈,反正目前小關去世了,你一個人留在港島,不如隨我去日本發展,憑你的醫術和武功,謀求名彪青史絕對不是問題。”

鬼見愁這些頗具誘惑力的許諾,現在聽來,如同烏鴉聒噪一樣,根本聽不進耳朵裏去,因為此刻我的頭越來越疼,仿如有十幾根風鉆正在腦子裏鉆來鉆去,噪聲和痛楚同樣令人幾欲崩潰。

我站起身,想去廚房沖杯咖啡,但一望見緊閉的廚房門,驀的想起從前關伯無數次端著托盤從裏面喜滋滋走出來的情景,眼淚再也壓抑不住,無聲地奔湧而下。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可能大姐也沒想到會損失掉小關這樣的朋友——”鬼見愁跟上來,百折不撓地繼續他的喋喋不休。

我霍的轉身,來不及拭去眼淚,提氣大吼:“讓開!”這是自己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態,但關伯的死猶如一柄尖刀,直插在我心窩裏,我能夠挺住不倒下去,已經是萬幸了。

鬼見愁聳聳肩膀,嗤的一聲輕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隨小關久了,自然會學到他的那些草莽習氣,我不會怪你。”

我胸膛裏的怒火燃燒更熾,陡的雙肩一震,一個重重的左勾拳自下而上打了過去。要想讓對方乖乖閉嘴,這大概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了。鬼見愁側身滑步,又一次施展出他最得意的鷹爪手,扣向我的左肘。上次交手時,我察覺到大家的武功相差無幾,要想打敗他,只能動用飛刀,但走廊空間如此狹小,連舉手出刀的機會都沒有。

“小沈,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滋味不會好受的,難道你不明白?”他的腳下功夫相當敏捷,已經融合了北派的劍彈腿、地趟腿、流星腿的特點,還有日本忍術裏的“飛燕提縱術”,幾乎是在地面上滑進滑退,行雲流水一般。很顯然,他的武功十倍於關伯,只是平時不輕易表露罷了。

第二次錯步進擊時,我的左肋和右肩同時中了鷹爪手,兩處的骨頭幾乎當場碎裂,立刻渾身軟麻,無力地靠在墻上。

“你不是我對手,但我願意提攜你。”他緩步後退,從旁邊的小桌上抽了一張紙巾,好整以暇地擦著指尖,仿佛是嫌我的衣服弄臟了他的雙手,“年輕人,每年在日本的‘富士山千名高手比武大會’上,有無數人想投入我門下,甘心情願拜我為師。結果,我沒有一個能看上的,他們的資質實在平庸之極。現在,這樣的機會主動送上門來,聰明的話,就不會拒絕,是不是?”

他是勝利者,有理由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向我炫耀,但我對日本人的榮耀毫無興趣,從來都是如此。

“如果我有飛刀在手,你不會占到半點便宜。”我緩慢地揉著左肋,他的“鐵喙鷹啄手”相當厲害,肋下的兩層衣服都被啄透,連皮帶肉,都在火辣辣地痛。

“可惜,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如果’,也不會有推倒重來的二次機會。我深知這一點,才會比小關活得更久,比大多數人都活得久,並且是活得最有價值的,能夠不斷地取得勝利,站到更高的位置上——”

他的話突然被方老太太打斷:“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就是你活著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