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石室猙獰(第2/4頁)

方星將背包翻轉,稀裏嘩啦地倒出來一大堆東西,一個人翻檢著。

我摘下腕表,看著背面的指北針,分辨得出那甬道是東西走向,我們面對的是正西方向。

“那是黎文政的背包吧?”我想到了方星的身份,在流沙四起的環境裏,偷黎文政的背包,屬於順手牽羊之舉。

“對,他向你動手時,我便輕易得手。嗯,沈先生,你看這包裏竟然有壓縮餅幹和飲用水,似乎背包的主人是打定主意要在某個地方潛伏下來,這應該是單兵三天的用量。他下井是為了探測流沙裏的秘密,又怎麽會謹慎到先備好幹糧的地步?所以,我的結論是,他帶我們去的終極目標並非鬼墓,而是這片綠洲,或者說,就是這口古井。”

方星不再笑嘻嘻地開玩笑,表情嚴肅,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她舉起一只普通的不銹鋼水壺,輕輕晃了晃,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確信甬道裏暫時沒有危險之後,便蹲在那一堆東西前,想找找有沒有地圖之類的資料。

“喔,真是個驚人的發現——”方星旋開保溫杯的銀色蓋子,露出中間結著白霜的雙層玻璃內膽。隔著玻璃,我看到一只紫色的小瓶,躺在一大塊醫用藥棉中間。

“沈先生,你該知道這是什麽?”方星用指尖拂去了玻璃上的霜雪,露出“美國亞佛裏亞兵工廠”這行英文名字來。

那個名字曾經頻繁出現在全球各國的紙媒上,並且與“生化武器”牢牢地聯系在一起。在海灣戰爭的末期,它幾乎成了後者的代名詞,被阿拉伯世界的輿論所詬病著。

我小心翼翼地接過保溫杯,凝視著那只小瓶:“我知道,是被生化專家們命名為‘死神探路者’的生化毒藥。二零零零年研制成功,次年投入使用,據說其恐怖效果令它所有的前輩們黯然失色,一毫升藥液就能殺死十頭非洲象或者是十只尼羅河巨鱷。”

“死神探路者”屬於紅龍手下的部隊專有,其作戰目標是進攻巴格達的聯軍飲食鏈,不過並沒得逞,與之前報紙上大肆宣揚的“逆轉戰爭的神藥”這一尊貴稱號相差甚遠。

黎文政的背包裏藏著劇毒證明什麽?是說他準備投毒還是已經投毒完畢?這麽多藥水,無論流落到哪個城市,都可以說是滅頂之災。

背包裏還有一盤柔韌之極的鋼絲,屬於單根載重量超過二百公斤的一級品,是很多登山運動員的摯愛。除此之外,還有打火機、遙控液體炸彈、水下微型手槍、登山靴等等,唯獨沒有地圖。

真正的高手會把地形路線記在心裏,無需借助於紙上的數據。我一直把黎文政當作高手,但現在他應該是墜入了下面的深井,下場兇多吉少了。

方星直起身,疲憊地搖搖頭:“什麽發現都沒有,我們要不要向甬道盡頭趕路?”

我輕輕點頭:“後退無路,咱們也只能向前走了。”

流沙的行動方式非常古怪,既然能把我們帶到這裏,是不是無情和其他人就在前面。當然,前提是他們必須也能抓住這個非貓非豹動物的尾巴。

我收好了那只背包,斜挎在肩上,自然而然地向方星伸出手去。困境之中,兩個人牽著手的話,能夠彼此給予溫暖和勇氣,這是長途旅行者的最基本常識。

“想不到,最渴望跟你牽手的時候不能如願以償,第一次牽手便是這種兇險詭譎的環境——沈先生,咱們究竟是有緣呢,還是無緣?”方星牽動嘴角,勉強地露出微笑,但眼神中更多的是困惑和迷惘。

“中國人喜歡說‘天無絕人之路’,你相信這句話嗎?”我輕握她冰涼的指尖。

“當然。”她笑著點頭,向遠處眺望著。

“我的飛刀,你的短槍,還有兩個人加起來的無限智慧,似乎沒有什麽能擋住咱們向前,對不對?”我知道,有時候人最需要的是勇氣,無論是自己心裏生出來的,還是別人給予的,只要有勇氣,就能重新迸發生命力。

我是醫生,了解別人的心理活動是入門的必修課之一,此刻從方星的神情上,就能明白她的心思。

方星一笑:“走吧,說實話,我知道你的飛刀勝過很多人的快槍,唯一不解的是既然你擁有那麽高深的武功,何苦匿居港島一隅做醫生?像我一樣闖蕩江湖、快意恩仇不好嗎?”她說得很簡單,但很多江湖人根本是不快樂的,只能在善惡之間勉強浮沉,找不到生命的彼岸。

我不在江湖,但我永遠理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痛苦。

甬道寬有五米,高度超過我的身高兩倍,接近四米,四周全都是跡近黑色的石壁。

我看不到地面上的石頭有人工鋪砌的痕跡,整條甬道倒像是在一座大山的半腰上穿鑿出來的,截面四四方方,整整齊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