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亡讖語(第2/4頁)

我打破了沉默,病人是我送來的,我必須得保證不要節外生枝。

老杜回身向大門裏望了一眼,深深地皺著眉:“靈童?但我沒有更妥當的辦法阻止那顆血瘤的破裂——小沈,治標還是治本,抑或標本兼治,現在就需要確定下來。要想保住他的命,開顱、激光穿射絕對是唯一的手法,在他的毒血排除幹凈之前、大約四十八小時內給我確切通知,否則我會用自己的原則辦事,嘿嘿,這是我的地盤,客不欺主,理應是我說了算對不對?”

他的鷹爪怪手在我肩上重重一拍:“總之,你送了兩個活人進來,我就要你帶他們活著離開。死掉任何一個,都是給我老杜砸了招牌,懂嗎?”

就像性格古怪偏激的梁舉一樣,老杜同樣奇怪地遵循著某些特定的人生準則,在他手底下有人死亡,會讓他無比郁悶。

“我懂,不過,每個人的情形都不一樣,特別是這個叫‘達措’的孩子。老杜,辛苦你了,叫他們用點心,我希望達措離開時,只留下毒素,渾身連根汗毛都不要少。”在跟老杜的交往過程中,我從來沒有如此啰嗦過,只在達措這件事上是個例外,因為他的生死關系到教派的存亡,更能揭示出那塊石板畫上的秘密。

老杜凝視著我的臉:“小沈,你變了——任何事情,關己則亂,難道這個轉世靈童跟你會有切身的利害關系?算了,我沒心情探索別人的隱私,記住,這次你欠我一個人情,好好記著。”他哈哈大笑了幾聲,吹著口哨晃晃蕩蕩地轉身向回走。

我揚聲叫他:“老杜,照看好他們,答應我,四十八小時內,別碰他的腦骨。”

他背著身子,滿不在乎地舉起右臂,挑了挑大拇指,做了個“放心沒問題”的手勢。

我在院子裏來回踱了十幾分種,仔細想想,目前只能利用這四十八小時,搶先聯絡到唐槍,看看這塊石頭到底有什麽詭異之處,從達措中毒的根源入手。

十五分鐘內,我攔了輛計程車返回住所,在關伯詫異的目光裏走進書房。

“小哥,你去哪裏了?那麽急出去,我一直都很擔心。”關伯嘮叨著,走回廚房準備早餐。

對於我來說,新的一天,將從最棘手處開始。

桌子上,仍留著昨晚喝剩的半杯黑咖啡,想想天衣有縫與戈蘭斯基的電話,關於納蘭小舞的事又要暫且放在一邊了,還是達措的性命更重要。

我打開電腦,聯入互聯網,打開了世界盜墓高手聯盟的網站。

這是號稱“亡靈掘墓者”的墨西哥人漢南拔於一九九九年創立的私人網站,但七年之後,已經成了全球各地的盜墓高手招攬生意和兜售戰利品的空中市場,而起初無人光顧的不起眼網站,也已經被世界各地的收購掮客們爭先恐後地關注著,據說公開叫價已經到了四億英鎊。

漢南拔的收獲,無異於當年美國“淘金熱”中的賣水者,淘金的人最終收獲了了,而他卻靠賣水而獲得了巨大的成就,登上了西服革履的上流社會,徹底與灰頭土臉的盜墓生涯分道揚鑣了。

打開網站的公告板後,我做了如下的英文留言:“布谷鳥呼叫獵人,蜜糖已經燃放。”

這是我跟唐槍的獨特聯系方式,只要他能看到,就會打電話給我。

網站首頁上的大幅閃爍廣告裏,是一場大型私人拍賣會的通知,其中幾件拍品,竟然是來自西藏神廟藏寶洞裏的三尊八臂金佛。我稍微留意了一下召開拍賣會的地址,是在尼泊爾的某處官方寺院裏,看來盜墓者從西藏盜寶後南下,準備就近處理戰利品,大量變現後輕裝撤退。

因為達措的緣故,我對來自西藏的東西格外留意,並且隨手在記錄紙上抄下了拍賣會舉辦方的電話號碼。

二戰之前,西藏基本處於半封閉的獨立世界,民風淳樸,誠心向佛,很多頗為富裕的藏民在罹患重病臨死之前,都會把所有的財產,無償捐獻給寺院,以求活佛慈悲,看在自己的無比虔誠上,獲得吉祥健康的未來。

當這種以“捐獻”為主要方式的祈禱,成為一種約定俗成的民風時,寺院裏積存的珍寶變得越來越多,哪怕是外表毫不起眼的廟宇,都會在主殿後面設置深達幾十丈的藏寶洞,僧人們把藏民的捐獻來的供品直接傾入洞裏,任何人不敢私藏一分一毫。甚至為了證明寺院的清白,往往在藏寶洞裏豢養蟒蛇、毒蟲,所有的寶貝一旦進入藏寶洞,就成了百分之百的死物,徹底斷絕了外人的覬覦之心。

可以想像,在長達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的積存下,那些深洞,將會是世界上最名副其實的藏寶洞,發掘到其中任意一個,都會成為無法想像的超級富翁。基於這一點,每年躊躇滿志而來、曝屍雪域荒原的盜墓者不下數千,更多不計其數的高手,最終成了洞底那些護寶毒蟲的美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