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秘的病人

電腦屏幕上,一張拍攝於大沙漠的彩色圖片占據了我所有的視線。

萬裏黃沙盡頭,夕陽正要落下,金色的余暉照亮了近處那片綠洲。樹葉、房屋、水波都被鍍上了一層金似的,閃閃發光。

風景很美,但我知道這個地區卻有一個很恐怖的名字“鬼墓綠洲”,位置是在伊拉克摩蘇爾以北的沙漠裏。

即使唐槍的電子郵件中不詳加列舉那些詭異事件,我也知道過去兩百年裏,失蹤於鬼墓綠洲的人已經超過了四位數。

“我最近接了一單大生意,目標是鬼墓下的‘所羅門王封印’,酬金高得令人無法想像。你肯定知道那個阿拉伯世界的寶藏傳說吧?威加天下的所羅門王曾收集了七海五洲的寶藏,盡藏在沙漠裏。沒有人知道寶藏的具體位置,但只要是在地下、只要跟古墓有關,我就一定能找到那些真金白銀。現在,我已經聞到它們的味道了。沈南,祝福我吧!”

唐槍,近五年來東南亞最高明的盜墓高手。

據我所知,二零零五年聖誕節之前,在希臘召開的天下盜墓高手大會上,他已經成功地加冕“二十一世紀新人王”的稱號。所以,他完全應該有狂傲的資本。

現在,電子郵件的字裏行間透露著無與倫比的自信,當然,他之所以能創造今天的成就,跟他身邊的另一個好朋友、好兄弟冷七也是分不開的。

古人有“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佳話,而他們兩個每次出手都形影不離,合作無間得像一個人。江湖上都說,冷七就是唐槍的影子,每一分每一秒都跟在他的身邊。

寶藏動人心,而唐槍、冷七的追求早就超越了金錢的誘惑。他不止一次說過,今生最大的目標,便是發掘出盜墓界前輩們為之扼腕並且死不瞑目的十大著名古墓。恰好,所羅門王的寶藏,就是其中一個。

好男兒志在四方,唐槍努力身體力行著的,正是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我相信他一定能成功。

“沈南,可惜你不在這裏,否則斷斷續續地拿到那些關於‘鬼墓’的阿拉伯語資料,也就不會讓我跟冷七頭疼欲裂了。像你那樣通曉六國語言的天縱奇才,怎麽甘心在寂寞的小樓裏孤獨終老?我真是太替你可惜了——”

另一封來自唐槍的電子郵件裏,他不知是第幾百次表示了對我的不解。

我的確精通阿拉伯語,那得益於父親從小的嚴格督導,只是偏居港島一隅,這些才能根本無從施展。

“叮零零——”電話振鈴聲,將我從沉思裏拉了回來。

桌上的那杯黑咖啡已經涼了,此刻的天色正是夕陽落下、夜幕未至的黃昏。落地窗外,常春藤和綠蘿剛剛開始綻出新的葉子,牽牽絆絆地垂下來,生機盎然。

我挪開膝蓋上的書,拿起話筒。

“沈先生?”是一個客客氣氣的男人聲音。

“是,我是沈南。”我緊了緊身上的棉質睡袍,空調沒開,屋裏的氣溫隨著夜色的降臨而低了很多。小樓裏聽不到關伯的聲音,大概是出門散步去了。

“小姓麥,早知道沈先生的醫術冠絕港島,今天打擾,是想請先生過來,為我們夫人診脈。她已經懷孕三個月,身子不方便,不知道能否煩請先生過來?我們在市中心的銀冠酒店頂樓,診金方面,沈先生無須多慮,一定會加倍逢上。”

對方的聲音儒雅溫和,我猜他可能是一位開始發福的成功商人。

接電話預約出診不是第一次,我立刻回答:“好,我們約在明天上午好不好?”

對方“哦”了一聲,隨即陪笑說:“如果可以,希望現在就……我派車過去接您,方便不方便?”

我忽然一愣,畢竟我是一名中醫,如果對方是急診,應該去港島的幾大著名西醫院,那裏的人力和設備都是世界一流的,可以保證孕婦的絕對安全,而不是求教於我。

我沉默了一會兒,拿起鉛筆,在留言簿上劃了個小小的問號。

二十一世紀的港島黑道,正面臨勢力格局的重新劃分,幾大堂口明爭暗鬥,動不動就發生暴力、暗殺、綁架事件,所以,遇到不平凡的事,我總會特別小心,免得一時不察,當了別人的槍頭。

大門一響,關伯哼著小曲踢踢踏踏地走進來。

對方繼續笑著:“我是經朋友介紹過來的,大東遠洋貨輪的周船長、恒昌藥業林董都是我的熟人,早知道沈先生專看婦科疑難雜症,所以才冒昧求教。”

老周、老林是關伯的朋友,時常在一起下棋,跟我也認識。

三個月的孕婦行動自如,他們當然可以上門就診,而不必醫生上門。

“沈先生?”對方聽不到我的回話,有些緊張。

我沉吟著:“明天不可以嗎?或者另請高明?”

弄得如此神神秘秘,我懷疑是某位政要或者富豪的側室懷了孩子,不敢明目張膽地去醫院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