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荷從女學回家的路上必然會經過一家小小的化學藥品店,偶爾她會因為要購買配置火藥的材料進去轉轉。這天她在店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終於一咬下唇,下定決心,轉身往家走去。

初荷仍然不能完全明白所謂的這個世界的毒藥是什麽,如果說是射速更快、更精確,使用起來也更方便的槍支的話,那麽似乎有些誇大了槍的作用。如此就剩下火藥了,威力更強大的火藥,一小包就可以炸掉一塊巨石的兇猛炸藥,這樣的東西還是不要去輕易碰觸吧。

打定了主意,初荷對要怎樣著手去改進槍械便有了思路,既然放棄對火藥的改良,就只剩下對槍體的改造。《槍器總要》的後半部沒有寫完,也比前面寫得簡要很多,很多簡單提到的設計必須反復試驗才能完成,她原本因為資金不足沒辦法嘗試,如今有了祁天給的這筆錢,很快就可以開工,只是以後就不方便在家裏幹活兒,很多事情還要重新安排。

心裏掛念的事情從杜小月的案子轉到別處,初荷多少覺得再沒有那麽沉重,往好的一面看,自己手裏拿了兩張密碼紙,離解開謎題也應該不會太遠了吧。

這樣想著,腳步不覺輕快起來,就連對面有五個人氣勢洶洶地沖自己走過來也沒有發覺。

“小妖精,你給我站住。”攔在初荷前面的杜氏吼了一嗓子。

初荷邊走邊想自己的事,冷不防被人一喊,下意識站定,這才發覺已經被五個人圍住,為首的杜氏艾紅她倒是認得,雖然被那一句“小妖精”喝得心裏不快,但還是沖杜氏點點頭,掏出本子寫道:“杜家嫂子有什麽事?”

杜氏睃了一眼本子,沒好氣兒地說:“看在你是個啞巴的分兒上,我不和你計較,你趕快把從我們杜家騙去的錢交出來。”

初荷被問得一頭霧水,睜大眼睛,用手語比出“不懂”兩個字。

杜氏就算不明白手語,看著初荷一臉的無辜神情大約也能明白七八分。這條街是惠安的熱鬧街道,此時已經有行人圍過來指指點點,大都是在說他們怎麽欺負一個不會說話的小姑娘,只不過現在情況不明,沒人敢貿然上來替初荷解圍。

杜氏怕耽擱久了就有管閑事的人跳出來,更不敢把事情講明白,伸手就去抓初荷的腕子,道:“走,跟我去銀號,把你從我家騙的錢拿出來。”

初荷哪裏是如此好欺負的人,見杜氏的手伸過來,腕子一壓,避開她的手,轉腕扣住那只戴著翠玉鐲子的圓潤腕子,手上加力,疼得杜氏失聲大叫:“小妖精,騙我家的錢財還敢欺負人,有沒有天理啊!”

圍觀的人見到這情形,大都生了誤會,低聲議論:“這小姑娘這麽小,就懂得勾搭有婦之夫嗎?”

“似乎不但如此,還騙了人家錢財吧。”

“可能嗎?這麽個不會說話的小姑娘。”

“哼,這年頭,為了錢什麽不可能。”

初荷苦於無法言語,用眼睛狠狠掃了一圈兒圍觀的人,被她眼風掃到的人一時都不敢作聲,但神情滿是鄙夷。

陪杜氏來的是她娘家兩個哥哥和兩個夥計,她二哥見了這情形,一遞眼色,暗示幾個幫手暫時都不要動手,想著且看這個小丫頭怎麽發飆,只要讓她把“惡名”坐實,便沒有人會上來管閑事。

初荷松開杜氏,不想再糾纏,杜氏卻不依不饒又撲抓上來,初荷只得橫劈一掌將她擋開。這一掌只用了三分力道,不料杜氏卻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潑辣地又哭又叫起來:“還有沒有天理啊,拐走我家人,騙走我家錢,現在還當街打人。”

初荷眼看事情被杜氏越描越黑,抽出本子又要寫字,杜氏的二哥卻一掌拍過來。那一掌先是打掉了本子卻並不收力,順勢去抓初荷的手腕。初荷原本要橫掌去劈對方的手,不料從旁忽然伸出一只大手將艾家老二的手擒住,反手擰在他背後,接著便聽見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說:“這位仁兄,不管發生了什麽,以大欺小總是有失風度吧。”

初荷定睛一看,說話這人竟然是祁天,而制住艾家老二的似乎昨日也見過,大約是他的隨從之一。

初荷感激地看他一眼,想要去撿本子寫字,祁天卻對她笑笑,一擺手,示意她不用麻煩,初荷這才發覺杜氏的另一個哥哥也被祁天的一個仆從制住,那兩個夥計樣子的人物則只管傻站著不敢動了。

祁天緩步走到剛從地上站起來的杜氏面前,問:“這位夫人,在下不知道你們和這個小姑娘有什麽過節,不過,這小姑娘不能言語,你們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總是有失公平。”

“那你讓她說啊,讓她說說到底怎麽蠱惑了我家妹子,讓我家妹子把遺產全部給了她。”杜氏瞪著初荷狠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