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慧女學的占地並不算大,教學用的主要建築就是一棟磚木結構的雅致二層小樓。

此刻,闖入校園的歹人正劫持著學生們,占據了二樓最西首的教室。

因為實質上是供待嫁女子社交和消磨時間的私人學校,所以學生人數並不多,也沒有分班,只是選學了同樣課程的學生,會於開課時間聚在一起上課而已。

“現在是什麽情形?歹人挾持了多少學生?”李抗一到,就詢問匆忙趕來的女學副校長。

副校長是個四十來歲、身形瘦削、一身儒衣儒冠的學究。

此時他顯然也受了驚嚇,說話戰戰兢兢:“歹人來的時候,正在上,正在上詩賦課吧。有二十來個學生和教詩賦的崔先生,都被他挾持了。”

“什麽叫二十來個?你連有多少個學生在上課也不知道嗎?!”李抗是個暴脾氣,頓時沖副校長吼道。

“這,這,在下是副校長,在下主管……主管……”

“既然不管事就別廢話了,校長在哪裏?”

“校長外出辦事,至今未歸。”

李抗聽了一皺眉,轉身問薛懷安:“你怎麽看?”

此時,薛懷安正仰視著二樓西首的窗子,神情嚴肅,隔了片刻,才說:“要先和歹人談談,知道他挾持人質的目的,才好定奪。”

他話音剛落,一個年輕女子冷厲的聲音突然插進來:“不用談了,他的目的不過是延緩死期、垂死掙紮而已。”

薛懷安循聲回頭。

見是一個身穿綠色錦衣衛官服的女子,她胸前補子上繡著一只彪,看來和李抗的官職差不多,大約也是個百戶。

“請問尊駕如何稱呼?”薛懷安問。

那女子還未答話,她身後一個隨行的錦衣校尉已經接口道:“這是我們常大人,常百戶!”

聽這校尉的口氣頗為自得,仿佛是說,薛懷安必定應該聽說過常大人的名號一般。

只因早年間的戰爭導致人口銳減,加之如今對勞動力的大量需求,南明女子成年後仍然在外拋頭露面打理經營的並非少數,但做錦衣衛的卻是並不多見,就算有也多是負責些與婦女有關且不宜男子插手探查的案件,官居百戶的則可說是微乎其微。

可惜薛懷安的確並不認識這位女百戶,仍然以問詢的眼光看著那校尉,等待他報出他們究竟屬於哪個府司下轄。

他身後的李抗見狀,一把將薛懷安推到一邊,滿臉堆笑走上前對那年輕的常百戶道:“久仰久仰,原來尊駕就是人稱‘綠騎之劍’的常櫻常百戶啊。在下李抗,是這惠安百戶所的百戶。”

常櫻身形修長,鵝蛋臉,丹鳳眼,膚色凈白,神情於冷淡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倨傲。

她沖李抗微微施禮,以例行公事般的敷衍口氣說:“幸會,李大人,這裏現在可以全權交給本官了。”

常櫻說完,對身後一眾隨行的錦衣衛道:“你,爬到那邊樹上看看裏面情形如何;你們三個,從側面以繩索攀上這樓,準備一會兒破窗而入;你們倆,持火槍跟在我身後隨時準備支援;我單人從正門突入,到時候,你們聽我的號令行動。”

常櫻才布置完,她的手下便立時各赴其位,很是訓練有素的模樣。

薛懷安卻在一旁看得直皺眉。

他拉住李抗,小聲問:“李大人,這北鎮撫司的綠騎百戶是什麽來頭?您怎麽讓她在咱們的地頭上耍威風?”

南明錦衣衛北鎮撫司分管國家情報機要,因為官服為綠色,所以被稱為“綠騎”,而南鎮撫司則分管治安刑偵,官服是赤黃,故而叫作“緹騎”。按照錦衣衛的規矩,由於綠騎職責涉及國家安全,故而在行事時的權力高於緹騎。

但是李抗畢竟與常櫻同等品階,年歲又長她不少,聽到薛懷安如此問,輕輕哼了一聲,聽上去心中也頗有些小不痛快。

“常大人,你可否告訴本官,這歹徒究竟是何人,你們又意欲如何,樓中學生要怎麽保護?”李抗正色問道。

常櫻正在看著手下以鉤爪繩索向小樓頂部爬去,眉頭緊鎖,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麽,敷衍地答道:“他是清國細作,這裏的事本官自有謀劃,請李大人放心。”

這時候,被常櫻派去觀察樓中情形的綠騎已經回轉,神情略顯焦慮:“稟告百戶大人,莫五手持匕首,挾制了一個學生,其余學生被他用火槍指著,圍聚在一團,大約有二十人。”

“這家夥帶槍了?”常櫻面色一沉,“什麽槍?”

“那槍的槍管遠看頗粗,槍口似乎呈喇叭形。卑職擔心,那槍可能是一槍擊傷多人的霰彈火槍。”

常櫻點了點頭,手一擺,示意那綠騎退下待命,雙唇一鎖,不再言語,似乎遇上了難題。

李抗見了,突然大聲說:“常大人,歹徒有槍的話,就算常大人武功再高,出手再快,你這樣正面強突進去,必然也要波及十數人命。我看,你這法子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