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拉裏·奇弗斯站在自己的皮卡旁邊,用一台熱封機將幾個尼龍證據袋密封起來,並完成了他的筆記和觀察評論。他已經從剛才的暈厥中蘇醒,不過仍然還覺得有些尷尬和難為情。以前他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狀況——從來沒有。他覺得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並低聲對他議論紛紛。

他面帶愁容地封好了最後一個證據袋,還小心翼翼地檢查了一遍,確保袋子完全密封好了。先前還在火災現場勘察的時候,他就已經將一些觀察評論用數字錄音機錄了下來。他得確保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準確無誤,不能有任何紕漏。這起案子將成為極其重大的案件——甚至很可能在全美國引起轟動。

他聽到身後有人在說話,便轉過身去,結果看到警察局長莫裏斯正朝自己走來。局長看起來一臉憔悴。

“我為自己剛才的反應感到很抱歉。”奇弗斯喃喃低語道。

“我認識那家人。”局長告訴他,“他們家的大女兒在我的辦公室做實習生。”

奇弗斯搖著頭,“聽到這樣的事情真讓人難過。”

“我想聽你說說你所推測出來的事發時的情形。”

“現在我只能跟你講講我根據自己對事發現場的第一印象所作出的推斷。實驗室的結果要幾天後才能出來。”

“請講吧。”

奇弗斯深呼吸了一下,“在我看來,最初著火的地方要麽在二樓的浴室,要麽在客廳上面的臥室。這兩處地方都被澆上了大量的助燃劑——數量之大以至於兇犯縱火後得極其迅速地跑出房子才能自保。另外,這兩個地方都有人類遺骸。”

“你的意思是說,貝克爾一家……那些受害者……是被人用助燃劑燒死的?”

“他們家的其中兩名成員的確遭遇了這樣的事。”

“是活著被燒死的嗎?”

這算什麽問題。“這得等驗屍員的檢驗結果出來之後才能確認,不過我認為這種可能性不大。”

“那還算好,謝天謝地。”

“後門外面還有兩名受害者,兇犯很可能就是從後門逃出去的。同時,後門那裏還有一具狗的遺骸。”

“噢,那是可憐的雷克斯。”警察局長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用顫抖著的手抹了抹眉毛。

奇弗斯再次看到了那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後者離他們不遠,正望著他們。奇弗斯不由得皺了皺眉——警方為什麽允許殯儀員進到警戒線之內來呢?

“那麽兇犯的殺人動機是什麽呢?”局長問道。

“這個問題我仍在思考。”奇弗斯說,“不過根據我這三十年的從業經驗來看,我覺得這起案件很可能是一起入室盜竊案,同時還有性犯罪。再根據這一整家人都被制服的事實來判斷,我認為兇犯很可能不止一人。”

“這可不是盜竊案。”一個柔和的聲音慢吞吞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奇弗斯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過頭去,看到那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了他們,此刻正站在他們身後。

奇弗斯的臉變得更加陰沉了,“我正跟警察局長談事情呢。這妨礙你了嗎?”

“完全沒有。不過如果可以的話,為了調查工作的益處,我想提出一些我的觀察評論。一個純粹的強盜不會費事地將受害人捆綁起來,然後再將他們活活燒死。”

“他們是活著被燒死的嗎?”局長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這場罪行的施虐傾向是顯而易見的。一名虐待狂想要眼睜睜地看著受害者經受痛苦。他通過這樣的方式獲得滿足感。將一個人捆在床上,然後澆上汽油,再點上火——試問,如果在這一切發生之前,受害者就已經死了的話,他又如何能從中得到滿足感呢?”

警察局長的臉頓時變成了瓦灰色。他動了動嘴唇,可是卻沒有說出話來。

“你這是一派胡言!”奇弗斯斬釘截鐵地反駁,“這就是一起入室盜竊案。我以前見過很多類似的事件。兇犯破門而入,發現了一些漂亮姑娘,於是強行跟她們發生了關系。接下來,兇犯將屋裏的珠寶裝入自己的腰包,然後燒掉了整座房子,以銷毀所有的證據——尤其是殘留在姑娘們體內的DNA。”

“可是,他們並沒有帶走珠寶,在你自己幾分鐘前所錄制的觀察評論裏,你也提到在現場看到了一些金塊。”

“慢著,你是在偷聽我嗎?你到底是誰?”奇弗斯轉而看著警察局長,“這家夥是官方工作人員嗎?”

莫裏斯局長用一張已經被汗水浸透的手帕在自己眉頭上抹了抹,他看起來有些猶豫和害怕。“求你了。已經夠了。”

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用一雙銀灰色的眼睛注視了局長片刻,然後若無其事地聳了聳肩。“我並非是來這裏執行公務。我不過是以一名旁觀者的身份提供自己的見解罷了。你們兩位請繼續談,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