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蟲(第3/19頁)

“大概是這個原因吧!”我繼續說,“不過勒格朗,我覺得可能是你畫得不像的緣故,還是等明天看到了,我就能知道它到底是什麽樣子了。”

勒格朗有點不高興,“嗯,可能吧!不過我覺得已經畫得很好了,而且自認為是很傳神的。你要知道,我可是學過畫畫的,再說,這只不過是一只小甲蟲而已,難道我都不會畫?”

我急忙解釋:“你別誤會,至少我覺得你將骷髏頭已經畫得很好了,就算是生物學、生理學上的標準圖也沒有你這個畫得好。而且,要是這只甲蟲確實長得如此,那我只能說這真是我見過的最奇怪的甲蟲!我想你這個發現應該在自然科學史中都有不小的意義。噢,對了,你沒有給它取個名字嗎?比如可以叫‘人頭骨甲蟲’之類的,而且你還說它是有觸角的,怎麽沒見你給它畫上呢?”

勒格朗對於討論金甲蟲的話題比起討論他的畫技的話題更感興趣,而且他都有點激動地說:“觸角?我已經畫上觸角了,而且我要告訴你的是,它的觸角就像我畫上畫得一樣。”

我有些莫名其妙,只是勉強地應著:“嗯……我想你確實畫了,可是可能因為我剛才看得太大意了,沒有發現它。”我實在不敢再多說了,因為弄不好他真會生氣,於是便將這張圖還給了勒格朗。其實這不過就是一張甲蟲的草圖,我沒有想到勒格朗竟然反應這麽激烈,讓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麽。而且我確實是沒發現畫上有什麽觸角,怎麽看這張畫都覺得是一張骷髏頭的畫像!

勒格朗顯然還沒有從激動中恢復平靜,很急地把畫接了回來,順手便將它揉成了一團準備扔進旁邊的火爐,就在這時他好像又從紙上發現了什麽,於是便停了下來,又仔細盯起了那張紙。我看到他的臉瞬間就漲紅了,緊接著又有些變白,在後面的幾分鐘內,他都一動不動地在座位上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張紙。然後又抄起身邊的一盞蠟燭燈,去了房間最遠的一個角落,在一個櫃子上坐了下來,這是一個水手們專用的櫃子,可是我實在不明白勒格朗是怎麽了。

只見他又一次將那張紙拿到眼前,仔細地看了起來,而且翻來覆去,好像真有什麽特別神秘的東西一樣。他這一奇怪舉動實在讓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我怕因為打擾了他的思考而惹他不高興,所以也不敢多問。不久之後,他將自己的皮夾子從大衣口袋中掏了出來,非常小心地將那張紙放了進去,然後又將這個皮夾子放進了寫字台的抽屜裏,上了鎖。直到這時,他才顯得正常了,也沒有了剛才那種激動,當然剛才的那股熱切的心情現在也沒有了,他緊繃著臉,看上去仍然在生氣,不過更像是在想什麽事情。而且,他的沉思就像越來越濃的夜色一樣,似乎沒有控制地陷入進去,不管我說什麽有意思的話題,他都沒有被吸引,他已經被自己的思考徹底掩蓋了。

原本我還打算和往常一樣,在他那兒住上一晚,可是看到這種情形,我改變了注意,因為留在這裏不是給他添麻煩嗎?一向敏感的勒格朗也發現我已經改了留下來的主意,不過,在我們分開的時候,他還是緊緊握住了我的手,而且好像比平常更要熱切。

後來的一個月中,我都沒有再去拜會勒格朗。忽然某一天,丘比特到我位於查爾斯頓的家找我,說勒格朗要見我。當我看到丘比特有些沮喪的神色時,我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麽事情,因為在此之前我從沒有見過快樂的丘比特有過這樣的神情,而且我的確非常擔心勒格朗出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丘比特,是不是有什麽事發生?勒格朗現在好嗎?”我非常急切地問道。

“唉,說實話,少爺最近並不好。”丘比嘆了一口氣。

“為什麽?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繼續追問。

“當然不是,少爺他身體很好,可是他真的好像得了嚴重的病。”丘比特顯得非常擔心。

“嚴重的病?那你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他現在怎麽樣?臥床休息嗎?”我想知道勒格朗現在的狀態,因此向丘比特詢問。

“少爺不喜歡臥床休息,而且這一陣子從不好好休息,正因為這樣,我才更擔心。我覺得少爺實在太可憐、太虛弱了。”丘比特一臉的心事。

“丘比特,你這麽說實在讓我有些不明白。是不是勒格朗病了,但卻沒告訴你他什麽地方不舒服?”我想引導著丘比特把勒格朗的情況告訴我。

“先生,您不要太著急,”丘比特似乎看出了我的擔心,“少爺確實沒跟我說起過自己哪裏不舒服,可是我早就看出來了他的不對勁。現在他整天沒精打采的,要不就是在一旁垂頭喪氣,要不就是忽然挺直了身子,可是臉色就像鬼一樣慘白,而且現在整天握著筆,不知道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