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羅傑疑案(第3/23頁)

雖然局長先生的恭維只是草草的幾句,可是杜賓依然表示當不起。當然,這種謙虛也是很客套的。杜賓非常爽快地答應了局長先生的請求。於是,局長先生便將自己對本案的看法熱烈地表達了出來,並非常詳細甚至可以說繁冗地評論了當時已經掌握的證據。這一點對我們來說是很重要的,因為我們對此仍然一無所知。局長先生滔滔不絕地說著,不用說,其中有很多觀點是非常有見解的。其中幾次,我都試著提醒局長先生現在已經時候不早了,可是不管是局長還是杜賓都紋絲不動地坐在扶手椅上沒有結束的意思。杜賓非常耐心地聆聽著局長先生的高見。他戴著一副深色墨鏡,十分安靜,有時我甚至覺得他已經睡著了。你要知道,局長先生從踏進我們的家門到現在幾乎是沒有停歇地大談了七八個小時,我想任誰都會有些疲倦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到警察局取了一份非常完整的關於此案的偵查報告,接著又收集了各家報紙對於此案的報道,從案發第一天直到此時此刻的所有有關報紙都包括在內。我進行了一些初步的工作,即整理已知的證詞和信息,把一些已經被證明是錯誤的全部剔除,下面是我整理出來的關於這一事件的整個輪廓概要,現在我把它呈現在下面的文字中,供讀者參考:

六月二十二日,星期天,大約在當日早上九點鐘,瑪麗·羅傑從自己聖安德烈街的住所離開。這個信息她只告訴給了雅各布·聖·厄斯塔什先生,並說自己是準備去住在聖德羅梅街的姑媽家。關於聖德羅梅街,那是一條人口非常稠密卻非常窄小的街道,這條街離河堤不遠。如果是走近路,這條街離位於聖安德烈街的羅傑太太的小旅館只有兩英裏(約三千米)的距離。而瑪麗告訴的對象聖·厄斯塔什先生是瑪麗的未婚夫,也是大家都知道的瑪麗的情人,他便在羅傑太太經營的旅館中住著。原本的情況應該是他在當天傍晚接瑪麗回家,但是那天下午有過一場大雨,於是他覺得瑪麗肯定會留宿姑媽家,這種情形以前是有的,因此厄斯塔什先生便沒有去接瑪麗。據說在當天晚上,已經將近七十歲、身體孱弱的羅傑太太曾經非常擔心地說自己恐怕再也無法見到瑪麗了。只是當時,沒人會想到這句話竟然一語成讖。

第二天,即星期一,家人才知道瑪麗已經離開了姑媽家,但這之後一整天都沒有任何有關瑪麗的消息,於是眾人開始到一些瑪麗可能去的地方尋找,但沒有結果。直到瑪麗失蹤之後的第四天,人們才得到了確切的消息。這一天的日期是六月二十五日,星期三。當時的情況是柏維先生和自己的一名友人到聖安德烈街對面、鄰近塞納河岸的勞爾郊區尋找和打探瑪麗的消息,卻被人告知幾名漁夫剛剛從河中打撈上來一具漂浮著的女屍。柏維先生剛看到屍體之時,內心還有些遲疑,但是他很快確認了死者正是已經失蹤的曾經在香水店工作過的那個女孩。而與柏維先生同行的友人則非常幹脆地認出女屍正是瑪麗。

女孩的整個臉上是已經凝固了的黑色血液,其中一些是從嘴巴中流出來的。在她嘴裏沒有泡沫,也就是說這可能不是溺水而死的。屍體身上的細胞組織不存在變色的現象,其喉嚨處留有一些淤傷和指印。屍體雙臂已經被彎曲地放在胸前,如今已經呈僵硬的狀態。其右手緊握,左手微張。在左手腕處發現了兩圈擦傷的傷痕,非常像繩索捆綁許多圈之後留下的;她的右手腕同樣是多處擦傷的傷痕,而其整個背部則全是擦傷,在肩胛骨部位的傷痕特別嚴重。雖然屍體被漁夫們用繩子捆綁著,可是這種捆綁很顯然不可能造成這些身體上的擦傷。屍體的頸部已經有著很嚴重的浮腫,沒有發現非常明顯割傷或毆打導致的傷痕,但是發現了唯一一小條蕾絲飾帶,這條飾帶緊緊纏繞著死者的脖子,非常緊,幾乎已經陷進了肉裏,因此人們很難一下子肉眼發現這條飾帶;飾帶一直被纏繞到左耳的後方,並有一個結,即便只是這一傷害便足以致命。而內科驗屍的證詞同時顯示,死者在生前沒有受到性侵害,但是明顯地被殘忍暴力虐待。當人們發現死者之時,其面容仍然比較完整,這也是前來認屍的友人不久便認出死者身份的一個重要原因。

被害人身上的衣服已經很淩亂且被嚴重撕扯。其中外部洋裝部分,有一條從裙子下擺撕扯到了腰部的大約三十厘米寬的布條,但是沒有被完全撕斷。布條被環繞在被害人腰部三圈並在其背部打了一個特殊式樣的固定結扣。被害人衣服內部是精細棉布制成的襯裙,其中一條寬度大約四十五厘米的襯裙布已經被小心而均勻地撕扯下來,而這條被扯下來的襯裙布條被發現很松垮地纏繞在死者頸部,也是一個死結。在死者的頸部除了剛剛提到的蕾絲飾帶和襯裙布條之外,在最上方還有一條女式帽子的系帶纏住了死者的脖子,帽子仍然在死者的脖子上。但是,讓人奇怪的是女式帽子系帶的打結方式並不是常見的女性的打法,而更像是一種水手或船員常用的滑結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