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Why Try to Change Me Now(第2/7頁)

就這樣一直到了五月,一連幾天都是明媚的天氣,空氣中漸漸可以聞到初夏味道,陽光,汗水,櫻花凋零,連果實也被鳥兒啄盡,樹下綿厚多汁的三葉草叢開出粉紅色的花。

那一天,G又出城去了鄉下,Yoshida一個人出去閑逛,在咖啡館排隊的時候遇到他的舊情人Jaco。他來不及躲,只能佯裝大方地說了聲“你好”,意外地發現自己演技不錯,真的能做到大大方方的。他和Jaco一起喝了咖啡,又聊了一會兒。

到了晚上,Yoshida回到家,打開一盞夜燈,躺在床上回想白天發生的事情,許多截然不同的念頭摻雜在一起,讓他直到淩晨仍舊沒有多少睡意。不知道幾點鐘,他聽到G用鑰匙開門,然後便是她在客廳的地板上走動,又去浴室換衣服洗澡的聲音。片刻之後,她從浴室裏出來,敲了敲他的房門。

“我看到你開著燈。”她探頭進來說,“能聊聊嗎?”

Yoshida也憋了一肚子的話想找人傾訴,他坐起來,點點頭,G踮著腳跑進來,坐在他床上。

他開始絮絮地告訴G所有關於Jaco的事情,幾乎忘記了是她提出來想要聊天的,過了很久,才想起來問她:“剛才你想跟我說什麽?”

“其實沒什麽。”她微笑著搖搖頭,伸手擰滅了那盞夜燈,在他身邊躺下,沉默了很久才說,“今天,或者說昨晚,我和人約會了,我們去了米爾福德港的海灘,就在幾個小時之前。”

“那人是幹什麽的?他怎麽樣?好嗎?”Yoshida來了點精神,翻了個身,看著黑暗裏她依稀的輪廓。

“不知道,時好時壞吧。”她自嘲地笑了一聲,“有時候,我覺得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他。但是,算了吧,這根本就是件荒唐的事情,他是個瘋子,一個住院的精神病人。我不會再到那裏去了,都已經結束了,所以,也可以說什麽事都沒有。”

這個空空的回答讓Yoshida有一絲傷感,他沒再問什麽,倒空了自己心裏的事情,讓他突然覺得那麽疲憊,很快就睡著了。

回想當時,那個淩晨是他們真正成為朋友的開始,也很可能改變一些事情。G是個極好的聽眾,耐心,沒有偏見,有時甚至能感同身受。但Yoshida卻不行,那時的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事情裏面,把其他全都拋之於腦後。如果換在今天,他會是個更稱職的朋友,但是,在G之後,他再也沒有碰見過恰當的機會,或者合適的人。

幾天之後的一個早晨,Yoshida正在廚房裏做早飯,聽到敲門聲便去開門,外面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

“她在嗎?”男人問。

Yoshida不習慣這種開門見山的說話方式,愣了一下,說:“G在睡覺,你是誰?”

那人看起來並不願意向Yoshida多做解釋,只是極其簡略地說自己是經紀公司的人,有些事情要找她談一下。Yoshida讓他進屋到起居室裏等,又去敲G的房門,她過了好一會兒才來開門,身上只穿著內衣,套了一件睡覺穿的舊T恤,看樣子完全沒有睡醒。Yoshida以為她會因為被吵醒而生氣,但看到起居室裏站著的那個男人,她似乎立刻變得清醒了一點,胳膊環抱在胸前,說了聲“嗨”。

“這輛車不如就送給你好了。”男人把一把車鑰匙扔到茶幾上,對G說,“省得我哪一天因為藏毒被捕了還摸不著頭腦。”

G似乎不懂他指的是什麽,但也沒出聲。男人從口袋裏拿出一顆小小的橘色膠囊,舉到她面前,讓她看了一下,然後也放在了茶幾上。

Yoshida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含含糊糊地打了聲招呼,就又鉆進廚房裏去做他自己的事情了,隱約聽到那個男人在對G說:“我不管你上個禮拜把車開到哪裏去了,又是跟誰在一起,我希望你不要再去了,也不要再見那個人。”

男人很快就走了,Yoshida從廚房出來,G一個人站在起居室的窗前,看著外面發呆。

“那人是誰?”Yoshida試探著問。

G突然醒過來似的回頭看了看他,隨口回答:“Eli York,經紀人。”走到茶幾前拿起那顆膠囊,扔進廚房的垃圾桶裏,很快就換了衣服出門了。

她離開之後,Yoshida突然意識到,這個Eli York是他們搬家之後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登門來找G的人。雖說他始終都沒弄明白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不管怎麽說,這次突然造訪終於讓他完全放下心來,確信G不是靈異故事裏面只有主角一個人看得到的幽靈。

私底下,Yoshida也曾對這個傻念頭發笑,他對自己說,人總有不願提及的秘密和最難解釋的怪僻,就好像G不願意解釋那輛車、那顆藥、那間宛若飄浮在雲頂的公寓,或是她在床頭櫃裏的那只醫用聽診器,而他又何苦追問那麽許多呢,畢竟她是個無可挑剔的室友,做過的最壞的事情不過就是在一個雷雨天的夜裏,講了一個半真半假的鬼故事嚇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