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11頁)

丘吉爾神情嚴肅:“我認為不能。”

沃爾登瞪著他:“天啊,你們這些人究竟幹了些什麽?”

丘吉爾為自己解圍:“我們的政策向來是爭取避免戰爭,可是誰也做不到在避免戰爭的同時又把自己武裝到牙齒。”

“可你們也沒能避免戰爭啊。”

“我們尚在努力。”

“可你自己也認為會戰敗的。”

丘吉爾看上去有些不服氣,但他還是將傲氣咽了下去,說:“是的。”

“那麽你作何打算?”

“如果英法聯手依然不能擊敗德國,那麽我們就必須尋找第三個與我們同一戰線的同盟國——俄國。若能讓德國分散兵力,在兩條戰線上同時作戰,我們便能獲勝。當然了,俄國軍隊與那個國家的所有東西都別無二致——松懈無能、腐敗橫行,但是,只要他們能牽制住德國的部分兵力,其他的一切都不要緊。”

丘吉爾明知莉迪婭是俄國人,還當著她的面詆毀她的祖國,這種毫無顧忌的行為幾乎已經成了他的特點,但是沃爾登沒有追究,因為丘吉爾說的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俄國不是早已經與法國結盟了嗎?”他問。

“那還不夠,”丘吉爾說,“只有在法國受到侵略時,俄國才有義務參戰。在某些特定的情勢下,法國究竟是受害者還是侵略者,有待俄國決定。戰爭爆發時,參戰雙方往往都會自稱是受害者,因此,俄法結盟僅僅約定了俄國人在有心參戰的時候投入戰鬥。而我們需要的是讓俄國改變往日的態度,堅決地站在我們這邊。”

“我真不敢想象,你們竟然要與沙皇[5]聯手。”

“那您就看錯我們了。只要能拯救英國,哪怕是跟魔鬼打交道,我們也願意。”

“您的支持者可不會贊同這個決策。”

“他們不會知道的。”

沃爾登摸到了這席對話的走向,這前景令他滿心振奮。

“您有什麽打算?簽訂秘密協定,還是達成不成文的共識?”

“兩者皆有。”

沃爾登眯起眼睛打量著丘吉爾。這位頗善言辭的政客雖然年紀不大,倒挺有頭腦,他暗想,不過他的頭腦並不見得有利於我。如此說來,盡管英國民眾對殘暴的沙俄政權深惡痛絕,自由黨卻依然想私下與沙皇進行交易。但他為什麽要來告訴我呢?他們準是想拉我入夥,這一點再清楚不過了。但他們有什麽目的呢?難道是為了一旦捅出婁子,他們好拿保守黨人當替罪羊嗎?他們若要讓我上這個當,得派個比丘吉爾更加老練的陰謀家來引我上鉤才行。

沃爾登說:“繼續講。”

“我已經主動向俄國發起海軍談判,談判方針與我國同法國的軍事談判大體一致。這些談判已經在較低的級別上進行了一段時日,眼下就要動真格的了。一位年輕的俄國海軍上將即將來到倫敦,他叫阿列克謝·安德烈耶維奇·奧爾洛夫親王。”

莉迪婭說:“亞歷克斯[6]!”

丘吉爾望著她:“我相信您和他是親戚,沃爾登夫人。”

“是的,”莉迪婭說,接著,不知是為什麽,沃爾登覺得她的神態不大自在,“他是我姐姐的兒子,也就是說,他是我的……表親。”

“外甥。”沃爾登說。

“我不知道他如今已是海軍上將,”莉迪婭補了一句,“一定是新近提拔的。”這時她又恢復了往常那種淡定自如的神態。沃爾登心想,她那一刹那的不自在一定是自己的錯覺。亞歷克斯能到倫敦來,他很高興,他對那個小夥子青睞有加。莉迪婭說:“他尚且年輕,竟已如此位高權重。”

“他三十歲。”丘吉爾告訴莉迪婭。沃爾登不由得想到年僅四十的丘吉爾掌管整個英國皇家海軍,也可謂是年輕有為。看丘吉爾的神情,仿佛在說:世界是屬於我和奧爾洛夫這樣才華卓越的年輕人的。

可你仍舊有求於我,沃爾登暗想。

“除此以外,”丘吉爾繼續說道,“由於他父親,也就是已故的親王,與沙皇是親戚,因此奧爾洛夫是沙皇的堂侄;更為重要的是,他是沙皇除拉斯普京[7]之外,既喜愛又信任的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之一。倘若俄國海軍裏只有一個人勸得動沙皇,讓他願意與我們統一戰線,這個人必定是奧爾洛夫。”

沃爾登提出了自己腦海中盤旋已久的那個問題:“我在這其中的作用是?”

“我想讓您代表英國參加這一系列談判,我想讓您不費吹灰之力就為我把俄國爭取到手。”

沃爾登心想:但凡有誇大其詞的機會,這家夥必定不肯錯失。

“您想讓我與亞歷克斯談判,結成英俄軍事同盟?”

“沒錯。”

沃爾登立刻意識到,這一任務困難重重、頗為棘手,而同時又回報豐厚。他藏起內心的興奮,竭力遏制住起身踱步的沖動。